店小二的话引开路人的围观,杨母也忍不住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在她的认知里,京城这种天子脚下,估计要饭的也同别地的不一样。
逛了许久的秦楚有些累了,正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突然听见杨母“咦”了一声,紧接着开口让马车停下,人推开车门就下了马车。
秦楚赶忙睁开眼跟着一起下去。
“晓兰?”杨母不确定的叫一声,直到对上杨氏的目光,惊喜的上前:“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婶娘——”杨晓兰如同看到救星一般,一下子扑了过来。
“你……这,你们怎么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了?正晖呢?那日出城的急,都没来得及去寻你们……”杨母将人上下打量一遍,发现他们不但还穿着夹衣,而且整个人又脏又瘦。
“这事就说来话长了”。杨氏也从地上爬起来。
“是啊,婶娘,你不知道……”
“娘,要不咱们还是进里面说吧”。秦楚看着三人站在庆云楼门口,一旁的店小二张了两次嘴,只好开口提醒道。
“对,对,外面冷,咱们进里面说去”。杨母拉着杨晓兰的手,几人迈步朝里面走去。
“给我们一间包厢”。秦楚开口对一旁的店小二道。
店小二看了眼杨晓兰母女,后者颇为神气的瞪回去。店小二只好别开目光,笑着带几人一路上了二楼。
等待上菜的期间,秦楚才知道事情的原委,原来那日他们母子四人出城之后没多久,盘缠便全都被人给抢了。明昊也因为同那伙人理论而被打受了重伤。
“明昊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请大夫看看?”听到杨明昊受伤,杨母一脸担忧的问。
“饭都吃不上了,哪里还有钱请大夫?只能简单包扎一下,幸好小弟福大命大”。
这时候店小二端了两道菜进来,被杨晓兰起身急慌慌的接过,仿佛几天没有吃过饭一般,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往自己的碗里到了一大半,坐下来吃的飞快。
“是啊,正晖就在街口摆摊给人代笔写写字,谁知道就这一个破活计那么多人抢着做,有时一天也赚不上两文钱”。杨氏一边飞快的吃着,还不忘同杨母讲述他们的困境。
“嫂子,婶娘,这个你们不吃吧?我一会儿打包带走,大哥和小弟早饭还没吃呢”。杨晓兰嘴里塞着饭菜,含混不清的说。
秦楚扯了扯嘴角,开口道:“二妹大伯娘尽管吃,等你们走的时候我再给大哥和小弟单独带一份吧”。
“对,就别让他们吃咱们吃剩下的了,一会儿让楚楚再给你们多叫两个菜带走”。杨母说着,将自己面前的那盘菜也往她们母女那一侧推了推。
“打包什么打包”。杨氏咽下嘴里那口饭,不悦的看了女儿一眼:“碰见你婶娘,那就是看见亲人了。如今咱们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她能忍心看着咱们冻死在外头?”
“这……”
杨母刚要开口,被杨氏再次飞快的打断:“弟妹你是不知道,咱们现在跟一大群人挤在天桥底下,我一个糟老婆子是无所谓,可晓兰一个女孩子,正昊又生着病,我……”
杨氏说着说着突然哭了起来:“我这个当娘的没能耐,对不起死去孩子他爹……”
“婶娘,你就可怜可怜咱们吧,天桥底下又冷又潮,我再也不想回去了”。经过杨氏提醒,杨晓兰也醒过味来,放下手里的筷子,蹲到杨母身边祈求道。
打从第一眼她就知道,秦楚和杨母的生活条件不知比他们好过多少倍。光是仆人就多了好几个,而且还用上了马车。想必家里多他们几个人根本不是问题。
杨母略带为难的看一眼秦楚,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你们可能有所不知,如今我和娘也寄居在朋友家里,昨日刚刚借给我们一点银子,若是大伯娘和晓兰妹妹需要,我可以先借给你们一点,也方便你们另寻个地方……”
听到秦楚说也是借住在朋友家,杨氏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杨正明好歹做着不大不小的官。秦楚本身又经营一家店铺,手里怎么也有不少钱。如今说什么钱也是从别人那里借的,杨氏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杨晓兰倒是同杨氏想的截然不同。之前在万松镇她就知道秦楚与秦瑞轩和郭家都是好朋友。如今说借宿在朋友家里,那肯定是这两家中的一家。
经历过这一次,再加上她早就已经见识了京城的繁华,以前还觉得自家大哥是个秀才,自己就是秀才妹妹,已经很了不起了。如今……
杨晓兰抿了抿嘴,大脑飞速的想着对策。看秦楚的模样是铁了心不想让他们一家跟着过去,可她又怎么会错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无论如何她也要把握住。
想至此,杨晓兰索性双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晓兰——”一旁的杨氏信以为真,神色焦急的过来查看,一边飞快的让秦楚他们去寻大夫。
“有马车,还是送医馆吧”。秦楚蹙眉,看向对面的阿成,让他直接将人抱到马车上。
杨晓兰攥起的手指紧了又紧,可为了能够成功的住进秦家或者郭家,即便是被陌生男人抱,她也认了。
秦楚直接放下银子让张妈稍后结账,几人匆匆的下楼,送杨晓兰去医馆。
幸好医馆离的不算远,大夫看过之后说没什么大毛病,只是有些营养不良,才会导致身体虚脱,只要静心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秦楚随大夫去抓药,杨母不放心的等在一边,此刻内室里只剩下杨晓兰和她的母亲杨氏。
“娘……”觉得安全了,杨晓兰才悄悄的睁开眼睛,看向杨氏。
“你可算是醒了,知不知道娘要被你……”
“嘘——”杨晓兰赶忙伸出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娘你小点声,我不过是假装晕倒罢了”。
接下来杨晓兰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我眼看着快要十七岁了,怎么也要找个好婆家才能帮助大哥和小弟。如今没有别的办法……秦家和郭家,只要能住进去,我一定会想办法留下来,娘你可一定要帮我……”
“我帮,你放心,娘一定帮”。杨氏也不禁觉得杨晓兰的这个主意好。既然他们一家子住过去不方便,那么只有晓兰一个人,想必他们应该不会再拒绝。
“大嫂,晓兰怎么样,醒了没有?”杨母的声音传来,屋子里的娘俩立马噤声,杨晓兰也立即闭上眼睛,假装昏睡着。
“弟妹……”杨氏刚一开口,声音已经带了哭腔:“晓兰这孩子命苦啊,一个女孩子跟着我这个没用的娘受苦。要饭也就算了,一个大姑娘还整日遭人白眼……”
杨氏见杨母不接话,心里有些着急,索性直接开门见山道:“正明媳妇说的对,可这要找房子也不是立时就能有的,如今晓兰又这副样子,就算嫂子求你,你跟楚楚说说,能不能先让晓兰同你们一起,等安顿好了,我再把她接回来。”
“大嫂说的这是哪里话,就先让晓兰很咱们一起,等找到房子了再说”。
等秦楚回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把事情决定好了。即便想要拒绝也已经来不及了。
“既然如此,等晓兰妹妹醒了,就先同我回秦家吧”。秦楚说着将大夫给开的药递给阿成,同秦瑞轩派来的那个婆子说一声,等杨晓兰醒了之后,把人一并带回到了秦府。
“呦,真当我们秦家是收容所避难营了。昨天刚刚上门,今天就又领回来一个”。秦家三房夫人刚在上房秦老夫人那里吃了瘪,正心里不痛快,正巧与回来的秦楚几人打了个照面。
也不等人走远,声音一点也不压制的开口讽刺道。
“别不是有什么其它的心思吧?”秦三夫人身旁的一位婆子意有所指的接话道。
“切~”秦三夫人极其轻蔑的嗤了一声,眯起眼睛道:“就凭他们也配?”
杨晓兰被二人抢白的脸上发烧,下意识的看向秦楚,委屈的缩了缩脖子。
“娘你先带晓兰回瑞云轩,我去同秦老夫人报备一下”。毕竟是在人家府上做客,还是要解释一下的好。
杨母点头。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是她做主让晓兰跟着一起过来的,如今反倒连累的秦楚被人说嘴。
看着几人走远,秦楚才转身,迈开步子走到秦三夫人身边。用不太标准的动作朝对方行了一礼,见对方不屑的瞥开目光,不甚在意的笑笑,开口道:“我观夫人面相,似乎是有什么心事困扰?”
“放肆!”秦三夫人身边的那位婆子竖眉教训道:“小娘子懂不懂规矩?我们夫人的事情何时需要你来多嘴?!”
秦三夫人并未阻止,反倒是等她说完了,才慢悠悠的开口道:“王妈何必怪她,乡下来的,本就应该多担待”。
“是”。王妈点头应是。
秦楚也不在意,继续开口道:“夫人别误会,我不过是祖传的手艺,会看一点面相,我看夫人愁眉不展,大胆猜测,可是因为秦三老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