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恒望着冷着一张脸的妹妹,叹了一口气,“妹妹,福庆王的母亲即是太皇太妃,那是太皇太后的亲妹妹。先不说别的,太皇太妃为人极好,待先帝和皇上也是极好的,从来不过问朝堂上的事,在后宫里的口碑是极好的。自先帝登基以来,太皇太妃再没见过福庆王,即便先帝让福庆王进宫见母,太皇太妃也不许,极为避嫌,先帝常常赞太皇太妃。”
“这又如何?”迎春还是极为气恼,“纵是再为贤德,她也是福庆王的母亲不是?”
沈子恒无奈的摇了摇头,“妹妹,很多的事,并非你想像中的那样,其实,福庆王早已置太皇太妃的生死于不顾了。福庆王从来不主动要求进宫拜见太皇太妃,即便母子两个遇到家宴见了一次,也是极为客气的,却不亲近。外面一直传着,当年福庆王没当上皇帝和太皇太妃极有关系,太皇太妃并不喜欢这个儿子。”
“先帝尚念及太皇太妃当年待自己的情份,皇上又是个极仁孝之人,所以,皇上定不会拿太皇太妃来逼福庆王的。今日只咱们三人,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天下谁做皇帝,与我们无一点干系,但是妹妹要想,当今皇上乃一代明君,我也不瞒着你们,我跟着皇上这么些个年来,知道他的为人。而福庆王的为人,你们也是看到了,绍祖跟了福庆王这些年来,到头来,福庆王对孙府的上下人等可曾手软了么?而皇上却不同。”
沈子恒垂下眼睑,“若不是皇上念及我鞍前马后,贾赦……又岂会留得性命了。”
迎春知道贾府里的事沈子恒会出些力,却没想到,沈子恒以一命之恩,还了贾赦生身之恩了。迎春和孙绍祖都不再说话。
沈子恒望了一眼孙绍祖,“绍祖,皇上也知你的处境,心里也很急,你即已投到皇上这里,就是皇上的人了,皇上定不会不管你的。先前的谋逆之罪,也就等于你将功补过了。”
孙绍祖站起身,对沈子恒一抱拳,“还请舅兄谢过皇上,只是现在府中出了这些个事,迎春又怀着身孕,我怎能安心下来?”
沈子恒点头,“放心,这事我也是极清楚的,我也会帮你们想主意的。”
沈子恒和迎春、孙绍祖又说了会话,趁着夜色,沈子恒就先走了。
沈子恒刚走,小芸在门外回话道,“老爷,夫人,奴婢有事禀告。”
迎春想起让小芸查的事,忙把小芸叫进来。小芸躬着身子,“奴婢已经去了湖边,结果发现了这个。”小芸把手伸过来,一个小巧的小荷包露了出来。湖蓝色的小荷包,上面绣着一朵小巧的荷花。
迎春伸手拿过荷包,问小芸,“在哪发现的?”
“可儿落水不远的地方。”
“这个?……”孙绍祖一迟疑,“怎么看着这样眼熟?”
迎春翻转着仔细看了下,“这不是腊八那天老太太赏给几个大丫头的荷包么?我记得只有我屋里的和老太太屋里的几个有些体面的丫头才有这个荷包。我屋里的丫头的荷包上绣的是芙蓉,老太太屋里的丫头的荷包上绣的是荷花。难道……人在老太太屋里?”
迎春说到这里,倒吸了口冷气,孙绍祖脸色也有些发白。
“你也先别担了心去,会不会是哪个丫头经过掉的?”孙绍祖看看天色,对迎春说道,“明日一早,你去母亲那里,悄悄的叫了几个丫头问一问,不就自然清楚了,倒别惊动了母亲。”
迎春知道孙绍祖最近的事多,点点头,“你放了心罢,明天一早,我就会去的,我定要把这个荷包的事给问个明白。”
翌日一早,迎春去给孙老太太请安,孙老太太又叮嘱迎春一番,无非是要迎春仔细些身子,别来回走动之类的话。迎春笑着答应着,她扫了一眼几个丫头,对孙老太太说:“母亲,年前家里事多,我想借几个丫头用一用,不知道母亲能否割爱了?”
孙老太太笑着说,“什么割爱不割爱的,有事只管让她们帮忙就是了。”
迎春退了出去,到了耳房那边,叫过来麦冬,从怀里拿出荷包来,递给麦冬,“你可瞧瞧,这个是你屋里谁的荷包?”
麦冬拿过来仔细看了看,“三夫人,这是青黛的荷包,青黛为了和我们区分开来,还特意在这朵荷花旁边缝了两个小露珠,您看,可这就在这?”
迎春顺着麦冬指着的一看,可真是有两个白色的小露珠。
麦冬问,“三夫人,青黛的荷包怎么会在您这里?”
迎春叹口气,忙对麦冬说,“事关重大,我且不好先说了,麦冬,青黛她人呢?我才个儿倒没看到她。”
“青黛的娘病了,昨晚她求了老太太,老太太开恩让她回家去瞧瞧了,不过晚上她差不多就会回来的。”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青黛不会是跑了罢?
迎春急忙问麦冬,“青黛家在哪里?”
麦冬见迎春的脸色变了,知道可能有什么大事,“就在庄子附近的乡下啊,三夫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迎春一算,青黛起一早走的,如果她真是回自己乡下的家,这个时辰差不多快到了。自己若是派人去追,不知道青黛是不是真回乡下去了。
迎春对着麦冬笑了笑,“倒没什么,你先忙着,我回去了。”
麦冬送出了迎春,满心的疑惑,却没敢告诉别人。孙老太太问麦冬是什么活时,麦冬只说是要折了一些金裸子,准备年后祭祖用的。孙老太太本就是心大的人,也就没再问。
迎春回到自己屋里,马上叫人喊来孙喜,孙喜来了时,迎春吩咐道,“你吩咐下去,青黛若是晚上回到府里来,不管她走的是哪个门,只要回了来,就把人给我带了来,不许她先回老太太那里去。”
孙喜忙答应了,退了下去。
迎春皱起了眉头,她不敢相信这个探子会是跟了孙老太太这些年的青黛。
一天下来,青黛并没有回了来,迎春的心开始一点点沉下去。如果青黛回来了,还说明她可能是冤枉的,如果青黛不回来,可就不好说了。也许就是逃走了。迎春一勺勺的给花松着土,眼睛却没看花一眼。如果青黛就这样逃走了,可真就再也寻不着踪迹了。不过于孙府来说,倒也不是坏事。
迎春开始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很慢。
到了黄昏时分,几个婆子带着青黛来到迎春的院子里。青黛有些不知所措,一见迎春忙问道,“三夫人,不知道奴婢做错了什么事了,怎么不许奴婢回老太太的院子里了?”
迎春望着青黛,从怀里拿出荷包问道,“青黛,这可是你的荷包么?”
青黛一看,果然是自己的荷包,青黛忙往身上一摸,这才发现自己的的荷包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青黛忙回道,“回三夫人的话,是奴婢的荷包,可是不知道怎么到了三夫人这里。”
迎春晃了一下荷包,紧紧的盯着青黛的脸,脸上没有一丝笑容,“这是在可儿被人推下的水边上找到的。”
青黛一听,脸色全变了,她扑通一声跪在迎春面前,“三夫人明鉴啊,奴婢万不敢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啊。三夫人今日若是不拿出这荷包,奴婢还不知道荷包丢了呢,请三夫人明察啊。奴婢跟着老太太这么久了,奴婢万不敢错行一步啊,三夫人若是不信,可以问问麦冬和津嫣几个,别说花园子里的湖那边,纵是屋,我也不曾出去过啊,前儿是我值的夜,奴婢一直在老太太那里服侍着,不敢走开半步啊。”
迎春望着青黛,觉得青黛说的倒不像假的,迎春叫了来司竹,“去把麦冬和津嫣叫了来,就说我有事要她帮忙。”
司竹退了下去。迎春望了一眼青黛,青黛眼中含着泪。不多时,司竹带着麦冬、津嫣来了,迎春一问,麦冬、津嫣的话却是和青黛一样。迎春皱起眉头来,看来不是青黛。
津嫣望着荷包眼睛闪了闪,迟迟疑疑的对迎春说:“三夫人,奴婢有一事,不知道是不是很重要,现回禀给三夫人。”
“什么事?”
“前几日奴婢发现曲儿从我们几个住着的房里出了来,我见她慌慌张张的就拦着她问,她先是低头不语,后来哭了说,她想找些吃的,失手打碎了一个碟子,她害怕我们打她,所以慌里慌张的跑出来了。我也是想着,曲儿一惯是个嘴馋的,这样的事许是有的,我又见确是碎了一只碟子,所以也就没再问曲儿,现在想想,会不会是曲儿偷了青黛的荷包啊?”
曲儿?迎春心下一紧,这个丫头她有些印象,有一次曲儿误打误撞的承认偷吃了东西。可是这么个小丫头,真会是福庆王的探子么?
迎春这边叮嘱二人不要把今天的事说出去,青黛和麦冬都退下去了。
迎春叫司竹,“你速去把曲儿拿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