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终于到了,孙绍祖和迎春带着雨凌在迎春房中吃了顿年夜饭,陈姨娘和姜姨娘在两边伺候着。用过饭后,迎春让两位姨娘也下去用饭,然后让绣橘和司竹带着雨凌在院子里放烟花。
雨凌胆子小,司竹教雨凌,院子里时不时传来雨凌惊恐的尖叫声,和看到美丽烟花的喝彩声。
迎春拉了下孙绍祖:“老孙,走,我们也和她们一起去放烟花罢?”
孙绍祖看着早已经坐不住的小妻子,笑道:“是你想和她们一起玩罢?不过,你可是这府里的主母,凌儿的母亲呢。”
迎春把嘴一撅:“一府的主母就不许放烟花了?就算是别人的母亲,就不许当着孩子的面欢快的笑了?我说老孙,你不要把成人世界搞得那么严肃好不好?婚姻需要经营,生活需要调剂。”
说完,迎春就去拿自己的外衣和斗篷,孙绍祖笑着摇了摇头,和迎春一起穿衣服出去了。
夫妻二人站在院子中时,雨凌刚在绣橘的授意下,点燃了一个烟花。烟花腾空而起,绽放出美丽的花伞来。
雨凌高兴得叫着回过头:“父亲,母亲,快看啊,那个最大的,是我放的。”
孙绍祖和迎春都点着头。
雨凌又高兴的继续和绣橘几个放其他的烟花。
孙绍祖附在迎春耳边说:“我很久没看见凌儿这样笑了,看凌儿这样高兴,我也很高兴,你这个母亲,还真是当得不错。”
迎春横了孙绍祖一眼:“小哥,我的一些本领,你还不知道呢。”说完,迎春挤到雨凌和绣橘中间,高声喊道:“给我来一挂山响的大鞭炮!”
孙绍祖听见了,笑了起来。自己这个妻子,一点不像个大家闺秀,胆大,心细,该泼时比哪个都泼,该需要谋略时,又筹划得特别好。
这样的女子,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他就是欣赏她,迎春的这些特点,要比一些大家闺秀更让他青睐。
迎春这边玩得高兴,但是有人那里正在焦急的等待着。姜姨娘和冰叶一直注意着王奶娘这边的动静。
初一一大早,小翠往迎春这里来,给迎春磕头。
王奶娘因为身份的缘故,不必去给迎春磕头,所以她闹得个清静,自己在屋子里。
有人敲响了王奶娘的门,王奶娘好不容易得了清静,被打破了,她一边走,一边没个好气的问:“是哪一个?”
房门被人推开了,冰叶走了进来。
王奶娘看到冰叶先是一愣,然后笑容满面的让冰叶进来坐。
冰叶也不客气,轻笑着对王奶娘说:“王奶奶,过年了,这是我们姨娘给奶奶的一个红包,请奶奶仔细收着。”
王奶娘一听有红包,嘴笑得合不拢,假意推脱:“这怎么好让姜姨娘破费呢,我是万不能收的。”
冰叶笑了:“奶奶,我也不和您客气了,我知道您这里小翠不在,您难得自在一会儿子,您快收下罢。我们姨娘还有事请奶奶帮忙呢。”
王奶娘一边接过红包,一边笑着问:“什么帮不帮忙的,有事姨娘尽管吩咐就好了。”
冰叶慢慢敛起笑容来:“王奶奶,姨娘想让您老没事多往夫人那里去去,夫人那里有什么事,您老也先及时告诉给我们一声。”
王奶娘听得冰叶的一番话,带着红包的手一滞,王奶娘又把红包又放回到冰叶手上,缩回了自己的手:“这……这可不能够的,这个我是做不到的。”
冰叶坐了下来,冷笑起来:“王奶奶,您老也是个聪明人,您得想想啊,如果夫人看到您因赌钱而写给姜姨娘的字据,夫人会如何想呢?还有,这一直以来,您在西北角门带头聚众赌钱的事,夫人知道了,又会怎么想?夫人会不会不顾着您老多年的体面,把您给赶出孙府呢?夫人的脾气,您可比我清楚的。”
王奶娘倒吸一口冷气。不错,以迎春现在的秉性,确实不能轻饶了自己。
王奶娘心下大乱,冰叶不知道自己在贾府里也骗了银子,但是如果这事闹出来,迎春知道自己是因为赌钱而骗贾母等人的钱,再加上还欠了刘三宝家的及姜姨娘的银子,迎春怕是真会把自己赶出去。
冰叶继续说道:“王奶奶,我们姨娘又不是让您去害夫人,您怕的是什么呢?您也是知道夫人是个厉害的,我们姨娘只是想知己知彼,有事能先有人通个气罢了,这样子在夫人面前也不会出错啊。只是这样,王奶奶,您老想想,您得了眼前的这个红包外,先前儿欠我们姨娘的银子,也不需要还了。孰重孰轻,王奶奶您老自己可想好了。”
王奶娘立在地上,半晌没说一句话。
王奶娘脸色苍白,嘴唇也抖起来。都怪自己好赌成性啊,现在惹出这样的乱子来,银子银子还不上人家,要去帮着打探迎春那边的消息,自己又是不情愿的。可怎么才好呢?
王奶娘这时候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她指着冰叶问道:“是不是……是不是你们设计陷害了我?”
冰叶笑得很悠闲:“我的奶奶啊,我们怎么设计陷害了您呢?您老如果不是手痒,难道我们还能拉着您的手去赌钱么?”
果然,果然!王奶娘火冒三丈,自己中了别人的圈套了!
王奶娘气得手指着冰叶的脸,骂道:“好啊,你们居然设计到我头上了!你现在就与我去见夫人!”
冰叶一听,站起身来,冷笑道:“好啊,王奶奶,你不去找夫人,我还想找夫人呢。走,现在我们就去找夫人!”说完,冰叶拉着王奶娘的手就要往外走。
王奶娘吓得身子往回缩着,冰叶一见,冷笑着:“怎么办?不是您老说要见夫人么?那好啊,走罢。”
王奶娘哆嗦成一团,终于哭出来:“你们……你们害得我好苦啊……”
冰叶悠闲的坐回椅子上,开始剔起自己的指甲了,她就是要这样逼一逼王奶娘。
王奶娘想着小翠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也许现在小翠就在回来的路上,如果让小翠看到冰叶在这里,真问起来,冰叶再破罐子破摔起来,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王奶娘乞求起来:“冰叶姑娘,请……请就你饶了我罢……”
“王奶奶,您这是什么话?我现在在请您老帮我们的忙呢。”
冰叶轻声慢语的话,却一声声的砸在王奶娘的心上,王奶娘的心在摇摇欲坠。
“好……好姑娘,”王奶娘乞求起冰叶来,“给我容段时间罢。”
“王奶奶,我们姨娘就想等奶娘的一句痛快话。”
“我……我……”王奶娘觉得吐出一个字都尤为艰难。
冰叶打开红包,把一张银票抖开来,上面是一百两的银票。
王奶娘收住了泪,看着银票上的数字,眼睛有些发直。一百两银子,自己做了一世的奴才,还没攒到一百两银子,可现在,眼前就有一百两银子。可是……夫人待自己也不薄啊。
冰叶抚着银票,并不看王奶娘:“王奶奶,这银子,够您过个不错的年罢。就算您老现在不花,攒起来,将来讨夫人个人情,放了出去,也能买个体面的小宅子了。王奶奶,说句最实在的话,有什么比真金白银更好呢,夫人能跟着您一世?夫人能管得了你,能管得了你的两个儿子么?”
王奶娘闭上了眼睛:“我……我帮姨娘这个忙……”
冰叶笑着站起身来:“那好,请王奶奶收下这个红包罢,从前王奶奶欠我们姨娘的银子,也就算一笔勾消了。这是一包药,能让人睡得很沉的药,一次放一指甲盖那么多就行,王奶奶只要给小翠的水或是饭里放了,保管她一夜睡得死死的。”
冰叶说完,把一个药包放在桌上,然后又把红包塞在王奶娘手里,转身就走。
王奶娘忙把红包和药包揣在怀里,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自己从此就落入那万劫不复的地狱了!自己竟然背叛了夫人。
王奶娘坐在椅子上,老泪纵横。
正月初二,贾母遣人来叫迎春回去玩一天。孙绍祖很是不情愿,但也无能为力。毕竟那是自己妻子的娘家。
初三一早,迎春装些孙府庄子上的特产,带着几个丫头婆子回了贾府。
到了贾府,贾母很是高兴,拉着迎春的手不放。迎春把孙府庄上的东西都交给了鸳鸯,贾母又赞了迎春几句。
贾母又把园子里的姐妹们都叫了来,大家玩了一会儿。下午,姐妹们睡中觉时,贾母叫来了迎春。
贾母笑着对迎春说:“我知道你是个多心的孩子,自出嫁了,越来越懂事了。现在家里一切都好,你也不用惦记着,我更是乐得当个老糊涂。”
迎春听得贾母如此说,笑了笑。满眼的儿子孙子,还要一个老人家来撑管着府里的事,那真真是件笑话了。
贾母从身后取出一个小锦匣子,捧到迎春面前:“除夕那天,宫里娘娘让我和太太去,赏了些好玩意,其中娘娘特给你的一份呢,这里面有些小玩意,还有一支珠花。娘娘还说,等年过完了,让你戴上珠花进宫去见娘娘,让娘娘看,适不适合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