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出去!”这次喊话的人是孙老太太,孙老太太被孙惠莹气得脸色铁青,“你还嫌你闹得不够乱的么?我告诉你,莹儿,你三嫂现在身子弱,我不许你在这里胡闹吵她。你要哭就回你自己的院子里哭去,你看哪个会理睬你!”
孙惠莹愣在当场,眼泪蓄满了眼眶,竟然忘记流下来。半晌,孙惠莹才大哭着跑出迎春的正房去。
孙绍祖望着跑出去的孙惠莹,皱起了眉头,“母亲,真该请个嬷嬷来了。”
孙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都怪我,纵坏了她。”
孙绍祖走到孙老太太身边,低声说:“母亲也别太过自责了,母亲心疼我们也是有的,只是要请个嬷嬷来教教惠莹,不然母亲只怕操心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孙老太太抬起头,望着眼前的儿子。儿子说得不错,孙惠莹这个样子嫁出去,别说是侯府那样的人家,就是普通些的平民家,也定不会容了她。要想让女儿长久且安宁的过上一世,不好好请个嬷嬷来教教规矩,还真是不行。
“你去安排罢,你朋友的夫人们那边知不知道些好嬷嬷,咱们请过来。这事别叫你媳妇跟着操心了,她已经成这样了,想想也是我们对不住人家啊。”
孙绍祖躬了躬身子,“母亲也不用惦记着迎春了,刚才听薄太医说的,此事也是有惊无险,只是此后要小心些就是了。”
孙老太太点点头,伸过手去,孙绍祖扶起孙老太太来,“你也陪陪你媳妇罢,好生安抚人家,我就回去了。”
孙绍祖送孙老太太出了门,折了回来。此时司竹已经拿着抓回的药让紫苏去煎了,屋子里飘着清清淡淡的药味。孙绍祖缓缓的出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拿起茶来,刚要喝一口,院子里有人疾步跑来之声,小翠还不及拦了来人,来人就在外面哭道:“快快请三老爷罢,二姑娘她……她要上吊了!”
孙绍祖眉心一拧,自己这个妹妹真是一点眼色没有,这是什么时候了,居然还要闹。他嗖的一声站起身,挑开帘子走了出来,只见兜铃神色大变,脸上还有泪痕,正拉着小翠的手说着话。
孙绍祖一指兜铃,“你现在就带我去见惠莹去!”
兜铃一见孙绍祖脸色阴沉,慌忙垂下头去,在前头为孙绍祖带路。当孙绍祖到了孙惠莹的院子门外时,只听得里面吵嚷之声不绝于耳。
“你们都拦着我做什么?反正我嫁给那个韩傻子还不如死了干净呢,你们就让我死在这里罢!”随着喊声,是一阵声嘶力竭的哭声。
孙老太太的声音嘶哑而急迫,“莹儿啊,好孩子,你快下来罢,有什么事,你下来后好好和母亲来说,你别吓唬母亲好不好?你难道忍心让母亲这把年纪,白发人送黑发人么?”孙老太太的声音说到了最后已经颤抖起来。
“我不管,你们要让我嫁给那个韩傻子,我就死给你们看!”
孙绍祖剑眉倒竖,气得脸色更黑。没见过这么不懂事的妹妹,居然要用自尽来要挟家人。孙绍祖一脚踢开房门,只见孙惠莹站在椅子上,房梁上垂着一根白凌,她双手抓着白凌,下巴微扬着抵在白凌上。
孙惠莹的一边站着满面泪痕的孙老太太,主闻讯赶来的二老爷二夫人、孙惠雁。众人一见孙绍祖踢门而入,都是一愣。孙绍祖向前走一步,孙惠莹抓紧了面前的白凌,“三哥,你若是逼我嫁给韩傻子,我就……”
“你上吊罢,你自尽罢!”孙绍祖嗷的一声吼,吓得屋中众人都是一哆嗦。孙绍祖第一次面目狰狞起来,“你以你的死来吓唬哪一个?你当大家都把你那么当回事么?我现在实话告诉给你,孙惠莹,你听好了,你若是自尽了,我也定会把你的尸首抬到韩府里去,不信你就死个看看,看我会不会拦着你!”
孙惠莹完全被孙绍祖的气势吓倒了,她不敢再说一句话,三哥今日好可怕!
孙绍祖走到孙老太太身边,扶着孙老太太,“母亲,您跟着我回去罢,您只当没生下这个女儿罢,您还有我,还有二哥,还有您的媳妇们和孙子们,您不需要一个不懂得怜惜您的一个女儿!”
“祖儿,莹儿她……”孙老太太抖着双唇,泪水止不住的落下来。
孙绍祖给二夫人使个眼色,二夫人连忙走过来,扶着孙老太太的手,低声劝着孙老太太。孙绍祖冷冷的盯着孙惠莹,扫了一屋子的人,“都回自己的院子里罢,这里有什么事,都与我们不相干。”
说完,孙绍祖先走出孙惠莹的房子。众人思量片刻,也跟着孙绍祖鱼贯而出。孙老太太扭头瞧了瞧孙惠莹,又望了望走出去的孙绍祖,眼中闪着不忍。终于,她还是和大家一同出去了。
孙惠莹眼睁睁的看着出去的家人们,忽然没了主张。自己原只想用此法吓吓母亲和三哥,却不想三哥倒不管她的死活,而且还放出狠话,就算她死了,也会把尸首抬去韩府里。
孙惠莹紧紧的咬着下唇,三哥竟然狠到这种程度,摆明了告诉自己,她生是韩家的人,死是韩家的鬼了。可是,自己闹到现在这一步,要如何收场呢?
雅菊望着走了的主子们,抬眼望向孙惠莹,“姑娘,您下来罢,老太太、老爷们都走了,姑娘这样站下去,岂不是累坏了自己。”
孙惠莹把面前的白凌一甩,蹲在椅子上呜呜的哭起来。
孙绍祖和二老爷、二夫人、孙惠雁把孙老太太一直送到老太太的正房里,孙老太太才止住泪水,“你们说,这莹儿会不会死心眼的真出了什么事啊?”
“母亲,”孙绍祖低声劝道,“莹儿虽然有些小性子,但是她还不是那种不惜命的人,她只是想吓吓母亲和大家罢了。母亲放心,她见我们都走了,自然不会闹下去了。”
二夫人忙上前说道:“母亲,要不媳妇现在悄悄儿的遣人去瞧瞧二妹妹那边的情况,如何?”
孙老太太连忙点头,二夫人遣身边的丫头东蕉去探探孙惠莹那边的消息。孙老太太呆坐在椅子上,泪水又落下来,“这可怎么好啊……”
不多时,东蕉回了来,“老太太,老爷,夫人,二姑娘已经不闹了,听她院里的婆子说,二姑娘哭乏了已经睡下了。”
孙老太太长出一口气,“罢了罢了,这个不醒事的冤家啊,真真是闹得我不得安宁了。”孙老太太望了一眼跟前的儿女们,摆了摆手,“都回去罢,莹儿没事了,你们也回去歇歇罢。”
二老爷、二夫人、孙绍祖、孙惠雁都施了礼,退了出去。
二老爷和二夫人出了孙老太太的正房,二夫人歉意的望向孙绍祖,“三弟,我们才要去看看弟妹,就出了二妹妹这边的事,不知道弟妹现在如何了?”
孙绍祖微微一欠身子,“二嫂不必惦记了,太医已经开了药,说吃了几天就不会有事了,还请二嫂放心。”
二夫人一笑,“三弟倒外道了。好了,我和你二哥回去了,等明日我再过去瞧弟妹去。”
孙绍祖点点头,二老爷和二夫人走了。
孙惠雁走到孙绍祖面前,“三哥,我不方便去瞧三嫂,请三哥帮我给三嫂代个好罢。”
孙绍祖知道孙惠雁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不方便去看迎春,他点了点头,“你三嫂已经无事了,等她大好了,你再去寻她也是一样。”
孙惠雁也走了。
孙绍祖回到迎春的院子里,司竹端着一个空碗从里间出来。“你们夫人吃过药了?”
司竹回道:“回老爷,夫人刚吃过药。”
孙绍祖走进里间,泽兰扶着迎春刚躺下来。迎春望着孙绍祖,“二妹妹那里如何了?”
她被自己妹妹闹得差点掉了孩子,现在还惦记着自己妹妹的安危,这个女子啊……孙绍祖温柔的望着迎春,走到床边,“你倒是先该好好养养才是呢,别操这些个心了。莹儿一向就是会耍小性子,她不会有什么事。母亲那里也说了,惠莹和韩家的亲事由母亲来张罗,你也好好养着罢。”
迎春抚了抚额前的流海,“母亲年岁也大了,我想着还是等我养好了,我来操持好些。”
孙绍祖望着迎春光滑的额头,食指抚了过去。“母亲要你别操心,你就别操心了,你现在身份和从前可是不一样,如果孩子有什么闪失,你倒让母亲如何安心呢?听话,乖乖的养着好了。”
迎面的脸枕着孙绍祖滑过来的手掌,只觉得他的手掌暖暖的,湿湿的。“让你担心了罢?”迎春抬起眼帘,望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孙绍祖轻轻动了动手指尖,摩擦着那掌上的一片凝脂,“傻瓜,我是你夫君,我自然是要挂念着你和孩子的。”
迎春闭上眼睛,脸依着孙绍祖的手掌。如果时间可以定格,迎春希望时间能留在这一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