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太太指着迎春的脸上,又是哭,又是骂的。任迎春怎么劝,孙老太太还是一味的哭闹。孙老太太叫着麦冬几个丫头,“你们几个快把大姑娘、二姑娘并二公子一起送到我屋里去,这屋里哪是人住的地方?!我就不信了,在我眼皮子底下,还有人敢害我的子孙,那我就同她拼了这条老命去!”
麦冬哪里还敢犹豫,叫着几个力气大的媳妇把雨凌、雨惜、孙成浦接到了孙老太太那边去。
迎春见状,并没说什么,几个媳妇风风火火的把三个孩子带走了。雨惜年纪小,被带走时哭得声嘶力竭的,迎春咬着牙不敢去看雨惜一眼。
孙老太太出够了气,理也不理迎春,扶着泽兰的手就走了。
迎春走进正房里,望着原本吵吵嚷嚷的房间里,忽然安静下来,心也一沉。“司竹,你去把绣橘叫了来。”
司竹连忙出去找绣橘,没一会儿子绣橘急急忙忙的进了来,迎春打发出小丫头,吩咐道:“绣橘,你一会儿子守在老太太院子门外,只要等泽兰出了来,就把她给我绑了回来。”
绣橘有些犹豫,“夫人,只怕让老太太知道了会怪罪夫人罢?”
迎春定定的望着绣橘,“这个时候了,我若是再前怕狼后怕虎的,几时能让孙府里消停了?看看现在,大姑娘病倒,老太太受人调唆,暗中还藏着一双眼睛,连是谁我们都不知道,这府里还不够乱么?”
绣橘也咬起了牙,确实,现在府里哪里还像从前,这样压抑的感觉只令人窒息。“夫人放心,奴婢一会儿定会把泽兰带了来。”
迎春点了头,绣橘退下去了。
司竹走过来,“夫人,老太太那里可是如何是好啊?”
“等老爷回来罢,这个时候我去了还不如不去。”
一直等到了下午,绣橘也没有回来。迎春不禁皱起眉来,看来泽兰倒很是聪明,居然知道自己的心思了。迎春遣人让绣橘回来歇了,片刻功夫,绣橘面色有些发白的进了来,“夫人,泽兰那个小蹄子着实狡猾,她居然没出来。”
迎春望着绣橘冻得发白的脸,安慰起绣橘,“你且歇歇,泽兰跟了我这么久了,想来是知道我的性子,她哪里还敢出来。只怕,这几天她都不会出来了。”
“夫人,”绣橘有些发急,“难道就这么便宜了她么?”
迎春望着火盆,面色冷下来,“泽兰越是这样,我越是不放心,她比姨娘们都了解我,这样的人我岂会留了她?”
司竹和绣橘都不再说话。
傍晚时分,孙绍祖回了来,忽然见屋中异常安静,孙绍祖问迎春,“今日是怎么了?孩子们呢?”
迎春抬眼望着孙绍祖,将一早上的事告诉给孙绍祖。孙绍祖把刚要交给司竹的大氅又披到身上,“你且等等我,我去母亲那里瞧瞧去。”孙绍祖说完,转身就走了。
孙绍祖来到孙老太太的正房里,一眼就看到一边的泽兰在陪着孙老太太说话,孙成浦坐在书案边上呆呆的望着一叠书不说话,雨惜被奶娘抱着正逗着玩。孙绍祖的眉头不由得一皱。泽兰见孙绍祖进了来,忙退到一边,脸却微微有些发红。
“母亲。”孙绍祖给孙老太太施了礼。
孙老太太望着眼前的儿子,哼了一声,抬手将丫头们遣出,“你可是为你媳妇做说客来的?”
孙绍祖连忙笑了笑,“母亲说这是哪里的话,儿子只是想来看看母亲及孩子们。”
孙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今日早上我有些急躁了,好端端的把迎儿也给数落了一痛。祖儿,你要知道,迎儿现是当家主母,出了这样的大事,她难辞其咎。此事若是传到咱们孙族里,好说不好听啊,让人家怎么想。明白的人,也只能说她没当好这个家。可是那起个糊涂人呢,只会说她下手害了庶女,丢人啊,丢人。”
孙绍祖一躬身子,“母亲,其实这些的事怨不得她,她一介女流之辈,如何能料到这庶女昏睡之事呢?她年岁也小,母亲这般的见识,她哪里会呢?别说是她,就是我,也不知道哪块云彩有雨啊。母亲,您老人家消消气。我现在已经寻了大夫了,哪天寻了来大夫,让大夫给凌儿好好瞧瞧。不管是什么原因让凌儿生了病,我们总要先把人治清醒了才好说啊。”
孙老太太望了一眼儿子,眼睑低垂,“我把三个孩子抱到这里也不是别的意思了,我是想着我这里安全些,丫头婆子也多,照顾起孩子来更觉方便。”
“母亲,”孙绍祖劝道,“您这样青天白日的把三个孩子都抱到您这边来,府里的上下人等都瞧着呢,到底于母亲的名声不好听,旁人只会说母亲和迎春婆媳生了间隙,纵母亲生了迎春的气,胳膊折了在袖里,自然也做得好些。”
孙老太太也觉孙绍祖说得有道理,想想早上自己带人去大闹迎春的际子确实好说不好听,“罢了,等孩子们养一段时间再送回去罢。只是你倒先忙着寻大夫来瞧了凌儿才是啊。”
孙绍祖应着,“母亲,我还有一事相求。”
孙老太太皱着眉头望着孙绍祖,“你是不是想把泽兰摆布了?”
孙绍祖没想到孙老太太竟然猜得这么准,吃惊的神态溢于言表,“母亲怎知道的?”
“泽兰这个丫头倒机灵,早料到迎儿或是你会来治她的,她已求了我了,此后她就在我屋里服侍了。此事若不是泽兰告诉给我,我还被你们蒙在鼓里呢,泽兰我是断然不会放的。”
孙绍祖见孙老太太把话说死了,也不好强去要人,他躬了躬身子,“母亲的主意自是好的,母亲,我想去瞧瞧凌儿。”
一说到去年雨凌,孙老太太眼睛有些发红,“进去看看罢,凌儿这孩子着实让我为她操心了。从前我因她是个女孩儿,不甚喜爱她。她倒也不记仇儿,我来了依然和我亲肠热肺的。后来我瞧着这丫头处事稳重,是个妥当的孩子,慢慢的就喜欢起来了。今日见她这个样子,我心如刀绞般。可见上天公平,我从前偏心着浦哥儿,现在上天惩罚我操心雨凌这孩子,也算赎了我当年的罪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