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绍祖忙上前:“母亲,迎春她不是这个意思,她也是为二妹妹着想,还请母亲莫怪。”
“呸!我不用她来摆布我,我女儿的事,自然由我来做主,轮不到她在我面前指手划脚的!”
迎春也躬着身子辩解道:“母亲不要生气,媳妇真没有这个意思,媳妇也是希望二妹妹好。”
“三嫂,”众人身后的孙惠莹抬起头说起了话,“我听陈姨娘昨儿个对我说过,你有个姐姐在宫里做娘娘,三嫂的心思我懂,三嫂怕我真有幸入了主上的眼,入住皇宫后,威胁到你姐姐的地位,是这样罢?”
孙惠莹说着,看向迎春的眼睛闪过两道利剑,“三嫂真正害怕的是三嫂的姐姐失势,而三嫂从此后就不能再以此来辖制我三哥了。”
迎春没想到孙惠莹会联想到元妃身上,她忙摇头:“二妹妹,不是这样的。”迎春抬头看向孙老太太。
孙老太太却一副恍然大悟状,指着迎春的手都颤抖起来:“原来……原来你安的是这样的心!亏得我还以为你只是心直口快呢,原来你竟然这样的坏,挟制了我儿不说,还想长久的让他雌服于你的身后,其心可诛啊!”
孙绍祖倒吸了一口冷气,忙劝道:“母亲,迎春她不是这样……”
孙绍祖的话刚说到一半,被孙老太太给打断了:“你给我住嘴!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从昨儿你就口里全是你媳妇,你媳妇!我养你这么大为的是什么?为的是你娶了媳妇后,来生生气死我这个娘的么?”
一句话惊得孙绍祖连忙跪下,迎春也随着跪了下去。
孙老太太怒气却并没有消,她高声喝道:“滚,你们两个给我滚出去!只当我当日没有生你了!”
孙绍祖苦苦哀求,迎春低头认错,但是孙老太太一句话也不想听,骂着喊着赶夫妻二人走。而厅上的几个人,没一个站出来为他们说一句公道话,一个个低头敛目,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
最后孙绍祖见孙老太太气得胸口起伏着,不敢再跪下去,站起身,深施一礼,带着迎春走出厅堂。
迎春要走出去时,抬头看到孙惠莹那闪着仇恨的双眸,迎春也不避让,只是苦苦一笑,走了出去。
一天里,任凭孙绍祖再去见孙老太太,孙老太太都是不见,只让小丫头出来打发走孙绍祖,孙绍祖只好垂头丧气的回来。
看着孙绍祖失魂落魄回来,迎春也暗自后悔今日话不该说得太直接了,竟然连孙绍祖也被自己连累了。迎春上前亲自接过孙绍祖的斗篷,轻声问道:“母亲还不见你么?”
孙绍祖摇了摇头。
迎春叹了口气:“老孙,都是我不好,我今天也许不该和母亲说那些的话,惹了母亲生气。”
孙绍祖看着迎春,携过了迎春的手:“你没说错,我也不希望惠莹选秀,而且,你有没有私心,我是知晓的,你心里是不希望惠莹吃亏。”
迎春见孙绍祖竟然懂得自己,心下松了松:“那母亲那边如何是好?要不,我亲去向母亲陪罪罢,今日这事,我竟然把你也连累了,累得母亲现在也不理了你。”
孙绍祖拥住了迎春:“母亲的性子我知道,明日就没事了,母亲嘴上厉害,其实心地还是很好的。还有,别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夫妻一体。”
迎春双手反剪住了孙绍祖的腰,有夫如此,她也别无他求了。
第二天一早,迎春和孙绍祖又去给孙老太太请安。孙老太太像没看到他们两个一样,理也不理,孙惠莹见了二人,也不叫二哥二嫂,头扭向一边。只有二老爷和二夫人还有大姑娘孙惠雁,对着夫妻两个笑了一笑。
迎春知道,自己是把这位小姑子也给得罪了。
二老爷二夫人和孙惠莹和孙老太太闲话几句后,有丫头进来回禀,姨老太太和姨老太爷来了。
孙老太太忙叫人快请进来。
不多时,姨老太太和姨老太爷进了正厅,孙老太太一见,忙站起身来向姨老太太招手:“妹妹,你可来了啊,这么久不见你了,我倒是真想你呢。”
姨老太太也笑着走向了孙老太太,老姊妹两个手执着手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互相的嘘寒问暖起来。姨老太爷被二老爷让在了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姨老太爷扫了一眼厅上的几个人,眼神在孙绍祖和迎春的身上停留的时间长。然后微撇着嘴端起了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上一口,不发一言。
孙老太太拉着姨老太太的手,看向一边的姨老太爷,亲热的问道:“妹夫近来可好?”
姨老太爷扬声道:“多谢姐姐挂怀,我还好,”姨老太爷说到这里,眼睛瞥向了迎春处,“不过,少来贵府上几次,还真是对我的身体有很大的好处呢。”
厅上的空气一滞,孙老太太看了迎春一眼,慢慢开了口,每个字却故意咬得抑扬顿挫:“哦?怎么回事?”
迎春眼皮都没挑起一下,面色平静的立在一边,即不解释,也不打断。
姨老太爷哼了一声:“姐姐想知道怎么回事,就问问你那好媳妇去罢。”
孙老太太再次把目光投向了迎春,迎春微微一笑:“姨夫,我也想再次问下姨夫,姨夫到底是来替我府上的姨娘出气的呢?还是来看母亲的呢?或者是……来告状的?看您这架式,您可真告诉我,您是单纯的来看我母亲的。”
姨老太爷指着迎春“你……你……”了半天,脸涨得通红,半晌没说出第二句话来,姨老太太忙唤了声“老爷”。姨老太爷终于说出成句的话来:“姐姐,你看见了罢,这就是你的好媳妇子,说出话来,不把人堵死就难受,你看看罢,姐姐。”
姨老太爷摊着双手,看着孙老太太。孙老太太瞪了迎春一眼:“迎春,你姨夫毕竟是长辈,你怎么可以和你姨夫这样说话。”
迎春躬着身子说道:“母亲,您有所不知,上次姨夫来府上,是为给陈姨娘出气来的。”
迎春刚说完,姨老太爷就抢先对孙老太太说道:“姐姐,不是我说什么,碧容怎么说也是你妹妹的嫡亲女儿,你家媳妇竟然一点不看在姐姐的情面上容不得碧容,根本就不把你放在眼里。碧容那个孩子是你看着长大的,最是个守礼的,说碧容的不是,难道我这个做爹的不能上门来问问么?”
孙老太太听着姨老太爷的话不由得点点头。
姨老太爷继续说道:“姐姐,你这个媳妇并不只独霸着孙府,我听得人说,在城中谷雨街有家迎喜行,是专门做喜事用具的铺子,那家店的店主,就是你这有能为的媳妇贾氏。而且听说这铺子还不是贾府陪送的,而是你这个儿子给你媳妇开的。姐姐,如果你再不回来的话,只怕过几日,这府上就要改姓了。”
姨老太爷的话一落,全厅上的人都有些目瞪口呆。一个女子家有自己的铺子,自己当起生意人,而把夫君撇在一边去,这可是多大的胆子啊,孙绍祖也纵得这个媳妇太无法无天了罢!
孙老太太的声音有些颤抖起来:“祖儿,可有此事?”
孙绍祖没想到姨老太爷会提到这件事,他皱着眉,微微点点头。
“你这个没出息的窝囊废!”孙老太太的脸气得惨白,张嘴就骂起孙绍祖来,“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个没本事,受媳妇气的儿子来,真真是丢了孙族的脸啊!”
孙老太太骂完孙绍祖,怒气冲冲的对迎春道:“贾迎春,你现在还有何话要说,先前儿我就听说你容不下姨娘们,把雪姗打发到家庙去了,今儿你姨夫不来,我还不知道你也容不得碧容呢,你这样善妒的女子如何当得了孙府里的主母?!现在又听得你挟制祖儿成这个样子,今儿你姨父姨母也在这里,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能不能把铺子交给祖儿打点?!”
迎春垂首回道:“母亲不要气恼,媳妇愿意把铺子交给夫君打理。”
“好,好,这是你说的,一会儿子你就把铺子里的掌柜都找了来,当着我的面告诉他们,此后铺子的东家就是祖儿了。”
孙绍祖上前一步,一脸无辜的回道:“母亲,我并不懂得打理生意,如果您硬把生意交给儿子,早晚这铺子就要赔在儿子手上。”
孙老太太气恼着骂道:“你少浑说,你说你不会打理生意,都中的铺子可不都是你在打理么?”
孙绍祖忙回道:“那只是父亲先前儿的掌柜在打理,到时候把年利润交给儿子就罢了,真说让我一板一眼的去雇伙计,张罗铺子,儿子真不会。”
孙老太太气得狠狠的瞪了孙绍祖一眼:这个没本事的儿子,打理生意都不会,连个女子都不如。
孙老太太火气并没有消了,她一迭声的叫人:“来人啊,来人,家法伺候。今日我若不罚了这个媳妇,旁人只当我做事不公,纵了媳妇去了呢。快来人啊,你们都死了不成?!”
孙绍祖忙上前道:“母亲,碧容的事,并不全怪迎春,还请母亲明查。”
“你住嘴!祖儿,你怎么被你这个媳妇蒙骗得全失了决断,一个姨娘是误会了她,是姨娘的错,难道两个姨娘还全是误会了她,全是姨娘们的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