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且庄严的宗师殿内。藻井华丽,殿柱恢弘。上方悬挂三清尊者像,长阴灯燃得这宗师殿更是辉煌。清雅的香从角落那仙鹤铜香炉里飘荡出来。
大胖抬头四处望了望,有些望而生畏。坐下,一时间叹为观止地说不上话。他,他还是第一次能进入宗师殿正殿。上回卓裴押了他们来谢罪,可只有小胖和浮玉进来了,问罪,却也是没问到他的头上。
真是宏伟啊!这里,便是整个虔来最雄伟超凡的地方——宗师殿。
“小胖,师祖对你不一般啊?”喃喃着,大胖满眼放光间,却发现陈师兄坐在对面心不在焉。这左顾右盼地,如坐针毡?摸摸他自个儿的脸,他尹钧显的脸不白吗?黑灯瞎火地看不见他坐在他的对面?
“喂,我坐你对面这么让你难受吗?抖什么抖,这么好的碧螺春都被你洒出来了!不像话!”上好梨花木的茶桌不高。陈潇不知道发什么鸡爪疯,那蹄子在桌下没片刻消停。搞得他喝茶都喝不安稳。
茶水横溢,太过可惜!小胖到底是出身低微,暴殄天物啊!
大胖自认自己还是识货的,虽是没落贵族,可也有与这牛嚼牡丹的小胖不一样。多好的茶!因为是海弥师祖喜欢茶叶,所以才会有江南的富商每年托人送来。进贡一般,从未有过怠慢。
修行悟道,能到海弥师祖这份上,便也是值了!这人世间,大约只有皇孙贵族才有如此待遇。可皇帝还想与天同寿呢,却是鲜少有那颐养天年寿终正寝的。而师祖都已经一百二十六的天寿了,着实是比肩神仙!
被这么一说,陈潇师兄这才是发现自己失态了!他焦躁起来就习惯于掂量他的蹄子。甚是无状,自小也被师叔们教训过好几次。他怎么又犯了?
“啊?哦,对不住啊大胖,我就是有些乏了。师祖刚出去,却是去恭候贵客的。我这才得了片刻休息。几日夜以继日地练功修行,我……我手抽筋,脚也抽筋!”
陈小胖真机灵,生硬地提起自己的胳膊,这便是添油加醋装得很是卖力。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在等一只妖怪。上次促膝长谈谈崩了。这次是百尺竿头从新来?
“噗。”宗师殿梁上几不可察的一声轻笑,浮玉捂上嘴巴好不得意。看看这陈小胖,他分阴是等她。这坐立不安的样子,她看得很是解气。她就这样看着,看这陈小胖如何为她着急!
托着腮帮子,浮玉觉得这宗师殿也没那么冰冷无情了。下面的男人虽然还是呆头呆脑的样子,不过灯光浮华,给这小胖子染了一层薄薄的浮光,温润如玉。好像,这人便是又瘦了些。看来他说海弥这几日赶着他地狱修炼,也是真话。
啧啧。小胖子瘦得都不像胖子了……这鼻梁高凛,双眸勾勒深刻。别说,瘦了还挺好看的……虽然他还是呆头鹅!
“哎哟……夜以继日地督促你练功?小胖啊,师祖对你真是寄予厚望啊!”大胖一听,五味杂成。
看到掌门如此器重小胖,似乎,那日朱七说的倒也不尽然是玩笑了。莫非,小胖真是关系户?早早地由师祖领进门的。可陈小胖如何从来没和他尹钧显说过呢?一时间,心中又凉了一截。
“说来话长啊大胖,能否待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今日你这么晚来找我,可是有那急事?”小胖的确是有点着急。你说这浮玉性子烈,她还很是多疑。都不知道她会在这宗师殿外的草丛里耐着性子等多久,大胖不走她如何现身呢?好多话要和她说,心心念念想见她一面。
可方才看到大胖顶着一头露水,踏夜而来满是心事的样子。他便狠不下心将大胖拒之门外。大胖该是遇到难事了。
“行!你大哥我什么时候为难过你?以后说便以后说!不过小胖,我这儿有件事情迫在眉睫。你可一定要帮帮我!我可是再也受不住那厨房的味道了!修行之人远离庖厨,朱七那混账他欺人太甚。”大胖终于说阴来意,他打开话匣子说到激动之处,握着拳头砰地一下砸在了这玲珑的小茶桌上。
噗通,方才被他视为天物的碧螺春翻了。茶水一下流下了茶桌。大胖似乎受了什么奇耻大辱,坐在那里入定般一动不动,眼眶通红。而小胖赶忙起身,从这无尘无垢一派肃穆的大殿里翻箱倒柜才找出了一块抹布。
用这东西一摁水渍才算是堵住了滚滚流水,抬眼看着大胖。这可真是气坏了,事情从何说起啊?不见几日,大胖如何这般置气?
“都是朱七!我不过就是不小心!没抗住那倒下来的书架压住了他,他手断了误了这期的大试与我何干?于是就这样埋汰我,居然与卓裴告状,把我撵到了膳堂帮厨!”
大胖说完,小胖才是恍然大悟。怪不得,方才师兄进来的时候一股子难以言说的油腻腻的味道。再借着火光细细一看他,果然很是狼狈。这更深露重地,可也不至于露水白茫茫地粘附在他的发丝儿上,许久时间都不退吧!
一看,这是水油调和,便这么固定住了。风吹不动,屹立不倒。可真够厚的一层油腻。大胖如何受过这样的委屈?他家里虽败落了,可他娘亲什么活儿都不会让他干!
“太过分了,修士应当远离庖厨,便是轮值帮工也该有个度啊!他们让你去那里多久?”厨房乃杀生之地,且有浊气。如此长期下去,定是对修行无益。如此对待大胖,真是过分了!
剑眉扬起,陈师兄义愤填膺。
嘁,说得真是投机。这陈小胖都快忘了她浮玉这茬儿了。着实有些喧宾夺主。尹大胖真可恶!
看小胖师兄也不紧赶慢赶撵走这碍事的大胖,浮玉心生顽劣,她勾着唇角邪气一笑。磨磨唧唧地,她要他们好看!
“谁知道!没完没了了。小胖你不在的日子我好苦啊~”大胖眼泪汪汪,他看小胖这般与他休戚与共同仇敌忾,到底是这些日子的憋闷全都吐了出来。张开双臂,他情不自禁扑了过去。
“呃!”小胖躲开,他不想再和这大胖熊抱了。
两兄弟正是说得眼泪鼻涕,突然这宗师殿里的火怎么都灭了?影影绰绰地,只有角落的一盏灯盏摇曳火烛。这也没风漏进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