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恺之原本想让三个宝和乳娘带着两个孩子坐一辆马车,自己和韶华多一些时间相处,可是韶华不放心软软离开身边,丞羲看到父母和妹妹都坐到一起,立刻就开声抗议,最后只能一家四口挤到一起。
最开心的莫非丞羲了,又可以都妹妹玩,又可以和母亲在一起,而什么都还不懂的软软被哥哥扮鬼脸吓了一跳,整整慢了两拍才反应过来,然后就咯咯地笑个不停。韶华本来有些担心软软出生那么坎坷,而且因为她自己也受损过度,根本没什么母乳能喂养软软,到了五六天好不容易能下床的时候,才勉强养得起。
严恺之是不乐意韶华这么亲力亲为,家里要养上十个八个乳娘都不成问题,可是韶华坚持自己喂。她认为这样的孩子和自己才能最亲,严恺之拗不过她,只能让平妈妈多做些吃的,每天六七顿地喂韶华吃下。
然而软软的发育都很好,就是有一点和别的孩子不同,反应特别迟钝。有时候收到惊吓,换做丞羲早就哭得眼泪稀里哗啦,软软只是呆呆的,所有人都以为她乖巧听话,可是她好半晌才放声大哭。慢慢长大后,这种趋势也越来越明显,就像丞羲逗她笑,她总是要发一会儿呆,然后才会咯咯咯地咧嘴回应。
虽然丞霂小时候也经常安安静静,但让人觉得这个孩子是乖巧懂事,而软软的安静完全是让人害怕,有时候安静到以为她不能呼吸了,把自己小脸涨得通红。福林给她看了几回,也说不出有什么病症,因为软软除了反应迟钝,爱发呆,其他无异于寻常孩子。只是当心她反应太慢,所以叮嘱韶华要多加注意,否则出了什么状况,以软软的情形来看,待她反应时已经太慢了。
“半年内若是没出什么状况,应该是没事的,反正多加注意就好了。”福林这么说的时候,心里也没什么底,因为他也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奇怪的孩子。
但因为这样,韶华破例多要了两个乳娘,三人几乎轮流地照顾软软,就连睡觉都不能怠慢。
好在半年已经过了,软软虽然还是照样迟钝,但模样却愈发长得秀气玲珑,既不像韶华,也不像严恺之,丝毫不像两个兄长,拎出去一看就知道是谁的儿子。
马车总算赶在晚饭前到了都督府,韶华有些迫不及待地下车,一进门就看到攸宁在四处闲晃,她激动地大喊一声:“攸宁!”
攸宁回头看到一家子大小就跟踏青似的大包小包拎进来,忍不住嗤笑了一句,“我还以为你们都不回来了,正好,这里就归我。”
都督府虽然是在原本的将军府基础上翻新的,但是许多院落已经改得面目全非,其中就有一座简直是个儿童乐园。攸宁问了才知道,这个地方是严恺之建来给儿子玩乐的地方,显然韶华来的次数更多一些。
严恺之从上车到现在一直都没机会靠近妻子,好不容易下了车,立刻就把她拉到身边来,不顾韶华挣扎,大摇大摆地走进大厅,瞥了攸宁一眼,斜嘴笑道:“你想住这里,侯爷同意吗?”
攸宁的眼睛一直盯着严恺之放在韶华腰上的大手,见他小心翼翼扶着韶华坐稳后,自己才走到另一端落座,忍不住冲韶华暧昧地挑了挑眉,“我说妹夫啊,这话是要赶我走的意思。”
韶华自然明白攸宁这揶揄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回瞪他一眼:“没大没小!什么叫妹夫!”
攸宁乐了,裂齿一笑,理所当然道:“你不是比我小嘛,叫妹夫有什么不对,是吧,妹夫?!”叫得上瘾,又故意对严恺之喊了几句。
严恺之自然不能反驳,因为攸宁的话也不算错误,可是韶华却不满了,“他不赶你,我赶总行了吧!”攸宁每一次都会拿年龄说事,偏偏他知韶华没跟严恺之抖出来,所以每次都气得韶华跳脚。
韶华起身要追打攸宁,严恺之一个伸手握住了她,对她宠溺地摇摇头,韶华顿时红了脸,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
攸宁和韶华是天生的欢喜冤家,两人见面没有斗个你死我活,心里就不舒坦那一种。所以对严恺之摇了摇脑袋,调侃道:“妹夫,这就是你不对了,怎么我妹妹过门这么久了,还是这副德行,你都没好好调教的。”
“辛攸宁!”韶华磨着牙,连名带姓地喊道。
严恺之却依旧握着她的手,对她温柔一笑,然后才转向攸宁,“我觉得挺好的,这样才是她。”
这一句话无疑是最好的灭火器,韶华瞬间就像触电一样,整个人呆住了,柔柔地望了他一眼,正好和严恺之四目相对。两双深情眼神凝望着,韶华先是红了脸,小女儿姿态地低头转开。
攸宁夸张地搓着手臂,大呼救命:“天啊。我快受不了了!太恶心太肉麻了,我还以为你能把他调教得好一点,没想到你居然被她被教恶心了。”攸宁对严恺之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把韶华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火气,迅速又点绕起来。
她再顾不得严恺之的柔情凝望,喊了一声:“辛攸宁,你给我住口!”
丞羲不知从哪里冒出了声音,学着韶华的口气,跑到攸宁面前,气汹汹地吼道:“宁!口!”
三个大人被这圆咕噜的身影给吸引了注意力,尤其是攸宁,看到丞羲这肉嘟嘟的脸颊,伸手就要去掐,吓得丞羲变了脸色躲到韶华身边去。攸宁惊呼了一声:“这小胖墩都长这么大了。”
丞羲躲在韶华怀里,露出半张脸,对攸宁说了一句:“坏人!”
没错!欺负他娘的都是大坏人,他爹也一样。丞羲想了想,似乎觉得自己做了个很了不起的决定,邀功似的冲韶华笑了起来。
攸宁可不大高兴,立刻把他从韶华怀里抱了过来,故意用笔尖对着他的小脸,吓得他挣扎地推开,攸宁故意恶狠狠地说:“小胖墩,听着,我是大舅舅,小胖墩快叫大舅舅。”
虽然攸宁长得很漂亮,但是对于一个小孩子而已,还分辨不出什么叫漂亮,只知道眼前这个怪叔叔不是个好人。他结巴地喊了一声,“大……坏人!”原本像学攸宁的舌,可是脑筋转得极快,立刻又回到原先的判断,还特意重复了一遍:“嗯,大坏人!”
这下可把攸宁给闹上了,故意板下脸,佯装生气的样子,龇牙瞠目对凑近丞羲,吓得他立刻没了气势,转身就朝韶华伸手求救。
韶华忙过来,把儿子从攸宁手里解救出来,拍了拍被吓哭的儿子,没好气地吐槽道:“你得了吧,他大舅舅是我大哥哥,怎么也轮不到你。对吧胖墩?”哭得起兴的丞羲,隐约听到母亲叫自己,特意停住哭泣,用力点点头:“对!”
攸宁自讨没趣地撇嘴道:“真是的,跟粉团长得一个样,真不可爱!”
不但性子一样不讨喜,连样子也是一样,如果是长得像韶华还好一些,偏偏俩兄弟都像了他们父亲。攸宁挑起眼睛,打量了严恺之,悻悻地收回目光,心中叹道:难怪丞霂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其实只是他爹的翻版罢了。
韶华听了重点,有些意外:“你见着粉团了?”
攸宁耸耸肩,见韶华听专注,才认真说道:“阿娘三天两头过去,没事就领回来,怎么没见,性子就跟你,”见严恺之也望过来,他补充道:“还有你,就你们的综合就是了。整一个面瘫却又鬼点子多。”末了,还不忘小声抱怨:“阿娘还说不喜欢郎君,结果不也把粉团当宝。”
听着长子在娘家受众人宠爱,韶华也稍稍放了心,丞羲哭了一阵,又在车上颠簸了太久,有些困,韶华便招来乳娘,把儿子领了下去。
这时,有人从门外进来给他们行了礼,又到严恺之耳边说了几句,见他表情微动,起身对他们道:你们先坐会儿,我去处理一下事情。”
韶华对他微笑点头:“去吧,记得回来吃饭。”
目光直至严恺之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内,才恋恋不舍地回神,正好对上攸宁的调侃:“哟,这日子甜蜜得~三天两头闹别扭,还带着孩子离家出走,我说辛子……咳,我说你啊,真够大胆的,这事要是被阿娘知道了,头一个得把你关禁闭。”
没有严恺之在场,韶华便彻底地放开了,打发了所有的丫鬟,极没形象地嗤笑一句:“阿娘现在关不了我。”
攸宁也习惯韶华这般模样,说话也放肆了不少:“呵呵,你觉得你那李家就容得了你这样?我看那个娘早被阿娘带坏了,把你爹还有那姨娘收拾得服服帖帖。还有大姐那家子……”
听到攸宁故意顿了一下,韶华的兴致一下子就被挑起来了:“怎么了?”
攸宁勾起嘴角,邪魅地笑了一下,销魂诱惑的模样换在其他人眼里早就被神魂够了一半。不过韶华已经习以为常,注意力只在他的话语上,“还能怎么了,你两个娘联手合攻,内外夹击,你觉得她能好到哪里去。”
攸宁说得很含蓄,刘氏现在不但在两个儿子心目中失了地位,就连丈夫对她也是充满怨怼。李阁老是不管内院的事,只是偶尔跟长子说几句让他别太放纵刘氏,让刘氏有苦难言,最后只能跑去跟庞氏诉苦,可是又闻不惯焘园的药味。拿周嫣开涮,却被李斯年以母亲病重,不宜进场见客为由直接请回了煦园。
知道刘氏现在的处境,韶华丝毫不给同情:“活该!她那也只能叫报应。”
直接没少在刘氏那里栽跟斗,而被刘氏当媳妇的辛子萱就更不提有多辛苦了,如今刘氏落到如此地步,也算是辛子萱扬眉吐气的时候。三个妯娌,一个被变相软禁,一个重病缠身,到最后凌氏成了活得最潇洒自在的。
攸宁一个劲地摇头,却又不能说什么:“你这嘴巴还真是……罢了,被你男人听见了,还不得赶我走。”
韶华很满意攸宁的自知之明,反问道:“那你跑来做什么,又是逃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