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你们都选择缄口不言?”
池慕辰深邃如海的目光像是要望进苍穹一般,那样幽深,让人觉得浑身每一滴血液都能被凝结住。
然而还是没有人开口。
“呵。”低低的嘲讽自男人的喉间滚出来,池慕辰收回意味不明的视线,然后径直从床沿上站起来,朝着门口走去。
“慕辰,你去哪里?”
“池公子……”
“总裁……”
池慕辰觉得自己的脚步虚浮得厉害,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可能。他却没有回过头去看所有人,只是沉沉开口:“闭口不言是吗,我尊重你们。只是,你们管不到我。我出了这个病房,见人便问,我不相信全安城没有人告诉我浅浅在哪里!”
气氛陡然凝结成冰。
空气流动的间隙,总是让人觉得十分的窒息。就在男人的手触上门把的时候,莫归年咬牙道:“问题就在这里,我们并不知道她在哪里。”
池慕辰高大的身子微微一僵,旋即转过身来,眸光凛冽异常,“你什么意思?”
男人的眸子宛若啐冰般的寒,凉悠悠地盯紧了莫归年的脸——
然后,所有的人告诉他,那个女人消失了
。
消失,多么色厉内荏的词呵。
在他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时候,那个女人和他最厌恶的人一起消失。
在他昏迷不醒辗转梦魇的时候,那个女人不知道在哪里靠在男人的肩膀入梦。
“那又如何。”池慕辰笑得张狂,眼中有泪浸出,“她去天涯,我去天涯,她入地狱,我入地狱!”
众人惊愕,他的执念竟然已经如此深了吗?
“慕辰,她已经不在国内,我们找不到。”顾一哲眯着眸子看着那个眉眼俱是张狂的男人,“她一定是和池锦楠一起出国了,并且是选择偷渡,否则的话我们怎么会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
“你们找不到,不代表我找不到。”激动之后,胸口一阵翻滚让他忍不住按住胸口,声线凉薄,“也许,她就在等我。”
顾一哲陡然冲上去,“你别傻了!你为她付出这么多,她呢!苏南浅她就那么没心没肺地一走了之!”
男人清淡的眉眼之间有着凉意,他被顾一哲死命摇晃,感觉到眼前都是昏花。良久,止住了这种摇晃,他的目光有些涣散,“可惜,往往是付出得多的难以放手,毕竟付出的多到头来失去得越多,不是吗?”
谁敢说不是?
有人这么问:“那你到底是因为爱她还是因为觉得自己的付出没有得到等价的回报?”
他说:“我爱她。”
有人继续问:“那你有多爱她,爱得放不下吗?”
他说:“全安城都知道我有多爱她。”
有人追问:“池公子,你就非她不可吗,为什么不考虑其他优秀的女士?”
他笑了:“只有她才是我的良配,我不愿意委屈自己成全别人。”
正好有一堆记者收到风声挡在了病房门口,闻言不由得唏嘘不已——
那样一个女人,那样一个心狠如石毫无血性的女人,竟然深得池公子厚爱如此?
只有苏南浅才是良配,其他人都只能是委屈将就?
当池慕辰打开病房门的那一瞬,聚光灯全部拢了过来,晃眼的光线让人忍不住眯了眯眸子,“谁让你们围在这里的?”
两名保镖完全被气势汹涌的记者挤的快变了形,也是,沉睡了半年之久的池公子终于醒了,怎么能不激动?
“池公子,你现在是一意孤行要和苏小姐在一起吗?”
“是。”
闪光灯咔擦咔擦地,将他的病容一览无遗,“那请问池公子,你知道苏南浅已经和池锦楠先生双双消失了吗,毕竟此前二人就有暧昧不明的传闻。”
长睫半敛,他的眸光收住,视线冰冷,“那又如何,她是我的,她只能是我的
。”
“池公子,万一你找不到苏小姐,是不是就准备孤独终老?”
“是。”他的表情寡淡,“还是那句话,我不愿委屈自己。”
但是他在心里面问自己,怎么可能找不到?
很快,不出半个小时,全安城的人都知道了,那个男人醒了。
如神祈一般的男人,终于醒转。一时间,微博上的头条是他,新闻头条也是他,每个人见面打招呼都是喂你知不知道池公子醒了啊?
当然,有好的也有坏的。比如说,苏南浅。每个人都在为池公子的苏醒而高兴,也有不乏者说,不要再和苏南浅在一起了简直是一个狼心狗肺的女人。
远在法国的苏南浅并不知道这些,她现在感受着法国六月的阳光。怀中的小殊咬着手指,滴溜溜的黑眸,几近透明的柔软肌肤,红润的小嘴儿。
她看不见,但是别人都是这样给她说的。说,长得好像一个女娃儿?
男生女相?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锦楠说,长得太像那个男人了……她在想,妖孽是不是也会成为一种罪过?
她垂眸,目光温暖,却很想哭。孩子……妈妈看不见你……但是你能看得见妈妈对不对?
我多想看看你的可爱模样啊……
“南浅,你才生完孩子,别抱太久了,给我。”池锦楠走近病房,看见如此温馨自己的一幕,他突然很想就这么天长地久地过下去。
“不用了,拿给护士。”苏南浅轻轻落下一吻在孩子的头顶上,那里透着柔软的淡黄色浅毛。
护士走过去接过孩子,池锦楠才意味不明地开口,“为什么不让我抱,你是怕孩子和我太亲近,将我认成爸爸?”
“你一个大男人哪里会抱孩子。”她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眼底却暗得十分厉害。一个病房的人都以为他是她的丈夫,她从来不解释,只是觉得无论怎样都好像没有了意义?
她抿了抿唇,只是将头转向投降窗外,“你说窗外有梧桐树,已经开得很好了?”
为何她的世界只剩下了黑?
“叶子张得很茂盛。”他回答,“南浅,为何还给孩子取名为池,不姓苏?”
“啊,我觉得池挺好的。”
无关那个人,只是挺好的。
住院二十天,月子期间,她吃得很多,但是体重不涨,奶水也是少得可怜。医生强制要她再继续住了十天,没办法,医生说了算。
出院的那一天,橘子来接她出院,进了病房就哇哇大叫,“好可爱啊!阿离姐,怎么生出这么可爱的男孩子啊,我的天呐心脏都要融化了啊
!”
越是听橘子这么说,她就越想要划开自己的双眼好好将自己的孩子看个够。可是,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橘子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而她则轻轻抓着池锦楠的衣袖,毕竟她是一个盲人。
在车上的时候,橘子会滔滔不绝地讲些时事八卦,毕竟橘子是个很阳光温暖的人啊。再说了,这么开朗的性格也理应有这么好的口才。橘子神秘兮兮地道:“阿离姐,你听说了嘛,中国有座大楼被爆破了,还是全新的呢。”
“大楼?”苏南浅懒懒地靠在后座上,秀美容易上有些倦意,只是随口问,“什么大楼?”
“听说那座大楼斥资巨资造起来的,看起来忒豪华了,那人一定富得流油!”橘子越说越激动,忍不住轻轻拽住她的手腕,“就在昨天啊,就给爆破烧了,听说围观的人特别多啊,照片网上满天飞!”
她懒洋洋地听着,没有多大的兴趣,“为什么烧了呢?”
“听说是一个男人为了——”
“橘子,你今天下午有没有课?”开车的池锦楠状似不经意地打断,眸底莫名的光晕却涌动得十分厉害。
橘子明亮的双眼盯着前方开车的男人,思路被打断了,愣了半晌才回答,“啊,有啊,怎么了?”
池锦楠借着后视镜扫向橘子的脸,“我正好要过去你学校那边,我带你一程。”
橘子立马笑得眉眼弯弯,“好啊,谢谢啦。”
然后,橘子很健忘,忘记了说那座大楼被烧掉的原因。而苏南浅,车程使她昏昏欲睡,也没有去关注那座本来和她有关的大楼。
一切好像,就在不经意之间,被错开了。
有什么东西,在渐渐偏离原来的轨道。
安城。
媒体全部涌在一家大厦楼底,记者们扛着摄影机跑得很是卖劲儿,闪光灯咔擦咔擦简直晃瞎了人的眼睛。
一个黑漆漆的话筒全部对准一个人。
男人的眸如墨色星子,虽说容颜苍白,却依旧英俊得让人无法忽视。他轻轻开口道,“大家可看清楚了我身边的这个女人?”
所有人的视线以及聚光灯全部落在了他身旁女人身上,一个面容憔悴脸色蜡黄的女人,林许。
自从东窗事发之后,林许便想带着孩子一走了之,岂料却被池慕辰手下的元智带人拦住下来。相当于是将她软禁在安城,让人寸步不离地监视她。
她完全不知道,今天被带到这里是为了什么,但是绝对不会是好事情。
眼瞳微微瞪大,看见男人手中拿着的一纸鉴定书——
“池慕辰,你不能这样……”
“是吗?”男人的眸中带雪,“我为何不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