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童生听得秦孤月的问话,有些调皮地笑道:“以前是怕啊,本来这些都是藏经阁两层三层的书籍,很多都是上了年代的古籍了,不过洛绯凌师兄后来说了一句话……”
“哦?什么话?”
“他说任何到藏经阁来的人,都是想找书看的,但是书院里总有许多的繁文缛节,既然他们想看,在走廊上就可以看了,就算有人拿走了,也只是因为爱不释手而已,这样这些书才会有用处,否则终究只是死物,也不是著作者想看到的吧!”童生一边说着,一边用崇拜的语气说道:“你看,洛师兄是不是很有见地?”
“是的……”秦孤月呵呵一笑回答道:“的确是很有见地的,只是万一有人拿了书出去卖钱,岂不是……”
“这一点就是古师兄多心了。“童生笑着回答道:“自从洛师兄实行这个措施以来,藏经阁里的书不但没有丢,还有许多以前偷了书出去看的人,也许是不好意思归还,竟是自动自觉把书放回到这长廊的书架上来的。”
“呵呵,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吗?”说话之间,两人已是从书籍长廊里走了出来,到了一扇雕花的红木拱门之前。
“古师兄,洛师兄就在里面等你了,在下告退。”童生对着秦孤月恭恭敬敬鞠了一个躬说道。
秦孤月点了点头,那童生就转过身来,很快消失在了书籍走廊之中,显然,这藏经阁里看起来古朴,实则里面也是玄机暗布,刚才这童生就是从什么暗道离开的。
就在秦孤月琢磨着怎么推开这一扇木门时,却听得门内洛绯凌的声音传了出来:“怀沙师弟,你这样立在门外,难不成是怕我害你不成?”
面对洛绯凌的这句话,秦孤月自是哂然一笑,推门而入,只见这一间暖阁里四周都是书,确切地说,除了洛绯凌坐着的椅子到处都堆着各种各样的书籍,有羊皮纸的,有竹简卷轴,最多的就是那种线装本的书籍,堆得满满的。
看到秦孤月推门进来,洛绯凌也是将手中的书卷放了下来,抬了抬手,示意秦孤月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秦孤月刚坐下去却发现洛绯凌的手底下,也就是桌子上压了一本《春秋经史集》,差点就愣住了。“你倒好,这么重要的儒门典籍给你拿来垫桌子,都不怕亚圣找你麻烦的吗?”
洛绯凌经得秦孤月这一提醒,方才把手里刚才看的书朝旁边挪了一挪,抽出那一本都落了灰的《春秋经史集》笑道:“以前看的,堆桌子上就忘记了,书看过以后,如果记住了,扔哪里不是扔呢?反正这藏经司的暖阁基本也没有什么外人过来,我有什么好怕的。”
“好吧,你倒是对书有一番很独特的见解。”
“就好像是外面的书籍长廊是吗?”洛绯凌淡淡一笑,看着秦孤月说道:“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如果论起伪装来,我可比你差得远了!”
就是他这句看似无心的话,却是一下子就让暖阁里的气氛诡异了起来。洛绯凌看着秦孤月,秦孤月也是抬起眼来看着洛绯凌,虽然一个是星魄阶极限,天机命星的强者,一个只是连星阶都没有达到的凡人,在这一个霎那之间某两人的威势竟是势均力敌,平分秋色。
久之,洛绯凌笑道:“我说过,恩将仇报,不是我洛绯凌的做事风格,原本我只是猜测你可能还有别的身份,如此一看,你这样做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不愧是天机命星的传承者。”秦孤月经得洛绯凌这句话一提醒,才发现自己刚才居然一个失神,没有抑制住脸上的杀气,竟是让洛绯凌看出端倪来了!
“想必你是存了招揽我的心思吧。”洛绯凌看秦孤月坦然承认了,不禁直接把话就说开了,“而且,我猜,似乎不是为无夜太子而来吧?”
“什么!”秦孤月之前还以为洛绯凌在故弄玄虚,此时听到他居然点出自己不是为了无夜太子而招揽他,竟是一下子愣住了,没有任何一种惶恐比让人看穿心机来得更可怕,如果秦孤月现在手里有千秋剑,恐怕都要出鞘了。
洛绯凌看了看秦孤月的反应,淡淡一笑,摇头说道:“我故意把话朝着反的方向说,就是为了试探你的反应,这一招在兵法里叫做‘投石问路’,似乎你又中招了。”
“哼,我只是想反驳你的话罢了。”秦孤月也不是省油的灯,此时听得洛绯凌的话,不禁反驳道:“洛绯凌,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太过聪明有时候会死得很快!”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洛绯凌略微立了立自己紫色儒服的衣领,看着对面的秦孤月说道:“还是说你后悔从楚无炎的手里救下了我这个‘聪明人’?”
“是有一点后悔了。”秦孤月冷笑一声,竟是猛地一抬右手,一枚太阴水雷咒直接脱手而出,毫无征兆地朝着暖阁的一角砸去!
“啪!”地一声轻响,洛绯凌已是五指并拢,直接将那一枚太阴水雷拦了下来,衣袖一抖,瞬间一抹星芒闪烁,将那水雷分解了开来。
“你这是何意?”
“洛绯凌,你这又是什么意思?”秦孤月冷眼看着面前的紫袍圣徒质问道:“一边叫我跟你说真相,一边安排一个人在暖阁里偷听吗?”
“好吧,阿玉,你出来吧!”洛绯凌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双手说道:“为怀沙师弟上茶!”
“是,相公。”只见那暖阁的一角似乎也是什么机关暗道的出口,不知怎得,那一方空间就凭空出现了,随后从里面缓缓走出来一名身穿青色儒服的女子来,手中托着一只深红漆盒,里面放着一只紫砂茶壶,两只茶碗。
秦孤月初听得那女子对洛绯凌的称呼先是感觉有些奇怪,一琢磨竟是愣住了。
她喊洛绯凌喊什么?她喊他相公!
随着那身穿青衣的女子徐徐走到洛绯凌和秦孤月所坐的条桌之前,秦孤月留心在那女子的脸上看了一眼,顿时眼神之中的失望之色无以言表。
倒不是说这青衣女子多么对不起观众,也不是说门徒与圣徒的搭配在圣贤书院里有多么奇葩,而是因为,这个青衣女子的相貌,实在是太普通了,普通到,如果洛绯凌穿上女装的话,都不配给他做背景的地步。
这样的感觉就好像一只上品的紫砂茶壶,却配了一只平凡无奇的陶碗一样。
而且从洛绯凌的处事态度上来看,除非他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否则的话,要他纳妾,简直比要楚无炎认秦孤月做干哥哥还要困难。
随着那青衣女子俯下身来,为秦孤月和洛绯凌都斟上了茶,直起身来,听得洛绯凌说道:“阿玉,我跟怀沙师弟有一点事情要谈,你不要让人靠近暖阁就可以了,知道吗?”
“嗯。”那被称为阿玉的女子略微点了点头,随后看了洛绯凌一眼,咬了咬薄薄的嘴唇道:“你当心一点。”
这一句说出来,秦孤月也只得哂笑了一下,该当心的不是他秦孤月吗?他面对的可是星魄阶极限的洛绯凌啊。
偏偏洛绯凌还一本正经地回答了一句,“不必担心我。”这可真的叫秦孤月有些哭笑不得了。
待到阿玉从暖阁里走了出去,洛绯凌轻轻回过头来,看着秦孤月说道:“如此你满意了吧?阿玉也只是担心你会拿救我命的事情胁迫我,虽然我再三叮嘱她,不要过来听我们的谈话,但她还是来了,这件事情,我对你道歉,可以了吧?”
“我说的不是这个问题……”秦孤月看了看阿玉离开的方向,刚想开口,洛绯凌竟是一下就会意了,开口说道:“我跟阿玉是一年前完婚的,她以前跟我一样,都是童生的时候认识的,而且她很喜欢我。”
面对秦孤月投来的费解眼神,洛绯凌笑道:“你肯定在想,我为什么会选一个如此普通的女孩子对不对?或者你在想,我是不是只是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而已,是吗?”
秦孤月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等待洛绯凌的回答,却等来的是“啪啪”两声,手掌拍在牛皮书面上的轻响,随后屈起指节,有些无奈地笑道:“人间百年,再绽放的花也会谢,再美的容貌也会老,我不求与天地同寿,只盼一爱人相伴至黄昏。”
面对秦孤月有些鄙夷的神色,洛绯凌衣袖一抖,在那牛皮面的书页上擦了擦,笑道:“你以为我是洒脱?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感情不过是去爱人与被人爱,我这般痴迷兵书,早已失去爱人的心,既有懂我爱我之人,只需待她好,便足够了吧。这其实,是我的无奈才是。”
听得洛绯凌这般说着,秦孤月也知道自己碰到了他的伤心之处,急忙转过话题来:“你既已知道,我要招揽你,你也说过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