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岛上生活了近五年。
安阑轲有一艘小游艇。
学会开游艇并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在漂浮的游艇上安稳地度过漫长的时光。
大海并不像看上去那样平静,也不像预期中那样起伏。
当驶到了大海中央,引擎熄火之后,游艇就成了听命于风和海水涌流的木偶。
在大海中央随着海流浮沉的感觉……
我反正从未坚持超过半小时。
每次我都吐得一塌糊涂;呕吐物则成了海鱼争相抢夺的食物。
安阑轲总是对我感到无语,认为我每每自不量力地乘坐游艇都是自讨苦吃。
他说得没错。
可是,在大海中央看到的风景,却是独一无二的。
至于这一点,他大概永远也不会明白。
之所以想起游艇的经历,是因为……此刻被人从背后捂住双眼的我,正被比在漂浮的游艇上还要强烈的反胃感折磨。
我的胃一阵痉挛,我的手指无力地蜷起。
他终于放开我。
我冲到卫生间,吐出酸涩的胃液。
我一面冲着嘴,一面下定决心——绝对不会接受康纳德校长的提议、成为星旅大学的客座教授。
这个鬼地方,一定和我八字不合。
我宁愿回到岛上,或是回到首都,也不能在这里忍受被一群古怪的混血包围。
没错,我就是在歧视他们……就像曾经歧视我的人那样……
那又如何?
我不在乎道义上的善恶。
一点也不。
“刚刚吓倒你了吗?”他站在一旁,“对不起,我好久没有见到你,一时没有控制好自己……”
这个声音真是……太刺耳了。
“你一点都没变。”他浅浅笑着,“心里想东想西,嘴上却一句话也不说。”
我低着头,反复冲洗口腔,不让他透过镜子看到我的表情。
“你是不是奇怪,我是怎么进来的?”他凑近我的耳朵,“这是我家,我的房间就在你隔壁,翻墙只要一分钟。”
“……”
“所以,你看,康榕,我也没变。”他的笑声里间或还能听出一丝孩子气,“你还是喜欢锁门把我关在外面,而我……”
他的手在我背后拍抚着,为我顺气,“我还是喜欢翻墙来看你。”
对于我这样健忘的人而言,他所说的我几乎没有印象。
除了尴尬,还有私人空间被冒犯的不适,我没有其他想法。
我关上水龙头,“我的手机呢?”
总不能连这也扔了吧?
“嗯。”他盯着我的嘴,“扔了。”
“你……”特么的……
几年没有骂过人,我的粗话词汇贫乏得自己也汗颜。
可这不影响我的抓狂。
我狠狠瞪着他,逼自己冷静。
眼前这个家伙……我打不过。
“衣服我隔几天还你,我先回去了。”我认怂。
“哎……”他双手按在我肩头,“康榕,别躲着我。”
“……”我看着他愈发坚毅的脸庞,十分无语。
“这么久没见,叙叙旧呗。”
“我明天的班机,回去前还要完成……”我试着和他讲道理。
他突然伸出手指,在我唇上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