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多很快调整好了情绪,不再讨论混血与残次品的话题。
我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凌晨一点到四点,整整三个小时,我都在祭坛边上旁观。
祭月赞礼是位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年纪的男人。
他像一只猫在祭坛之上懒洋洋地舒展身体,姿态优美令我想起千年之前的越人傩舞。
而这位赞礼与傩舞舞者的区别在于,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绝尘弃世。
祭坛下的人们则跟着他,找到最舒适的姿势,沉默地跪坐在地。
所有人都仰望着天空。
奥尔多告诉我,祭月之礼,讲究的是“祭如在”——无论天上是否有月亮,他们都会朝着月亮的方向,与他们所崇拜的“神灵”对话。
祭坛上有成千上万的人,却静得让人可以清晰地听见风和海浪的声音。
这样壮观却诡异的场景让我十分震撼。
我仿佛跨入另一个时空;没有边际的空寂之感如潮水要将我淹没。
奥尔多的声音渐渐将我拉回现实——
“……地球上也有许多虔信的教徒。
“他们会倾尽一生,逐字逐句地钻研经文,与所谓的神灵对话。
“而冬墓星人的信仰,没有经文,甚至没有一个象征“神”的符号……
“就像你们汉人的儒道至圣……
“他们这么做,不是为了祈求什么,而仅仅是为了与宇宙万物产生心灵上的共鸣。”
“万物共鸣?”我不太明白,“真是玄乎。”
“地球上的人们虽然破解了能量的密码,但是他们没有依旧无法理解这样一个事实——能量有物质的形式,也有精神的形式——这就是万物共鸣的意义吧。”
“精神能量?”我试着重组奥尔多的语句,“就像精神领袖带给人们的引导作用?”
“不,不一样。”奥尔多摇头,“完全是两码事。”
“那又是怎么回事?”我看着光辉黯淡的月亮,感到迷惑。
“精神力量能改变人的意志,而精神能量却能改变整个生命。”
他唯心论的言论令我吃惊,“我不敢相信……这话竟然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
奥尔多了然地笑道,“物理学家对这种情况似乎格外难以理解,因为他们习惯于将一切都化作公式和数据。”
“是吗?”我脑海浮现另一个声音,“好像我的一个朋友也这样说过。”
“他也是物理学家吗?”奥尔多幽幽看着我。
“不是……”我突然有点胸闷,“他已经不是我的朋友了。”
“这样啊……”奥尔多若有所思,“那我以后可要注意点,在你面前尽量装成一个十足的唯物论者。”
“没有这样的必要吧?我不是那么不包容的人。”
“信念不同的两个人确实很难维持友谊。”奥尔多自说自话地点头,“但是我还是不愿因此失去你这个朋友。”
“呃……”我什么时候就是他的朋友了?
“我不会读心术,”奥尔多看着我的眼睛,“但是你的反应似乎在说……你还不认为我们是朋友?”
“哈……我不信你不会读心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