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小花把陈家送来的三件东西搬到前宅大堂。
找位置摆好。
又简单设了一个法,只要有人挪动靠山仙,她就会第一时间感应到。
她看着靠山仙,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看怎么宝贝。
满意到了极点。
孙丽圆,杜芊芊,柳卿在旁边看着牛小花鼓捣着三件东西。
首先是牛小花拿靠仙山,好像靠仙山没有丝毫重量似的,让她们无比的震惊!
这丑八怪天生神力吗?
其次就是这么大的玻璃种翡翠,价值连城的宝贝,就这么摆在大堂吗?
还有就是,老先生到底什么身份?陈家居然送这么大的礼?
即便陈二少爷来送礼的时候,杜芊芊已经见过一回了,再次看着这尊靠仙山,还是无法保持镇定。
孙丽圆含着金钥匙出生,是孙家五小姐,对很多人来讲就是金枝玉叶,根本羡慕不来。
孙丽圆识宝,这么大一块翡翠,在她的认知里,有一个模糊但明确的价位,不低于一万银元。
不低于一百船布匹。
不低于十船盐。
这就是眼下的市价!可以养多少人?换多少条枪?
陈家凭什么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一个老瞎子?
换个角度讲,一个老瞎子凭什么抵得过这么多物质?
孙丽圆揪了一下她的大腿,疼,这是真的,这不是做梦。
不是她疯了,那就是陈家疯了!
柳卿生在乡下,镇上一些店铺里都摆着大翡翠石头,她估计像这种大东西都不值钱,她盯着鎏金三足鼎,震惊无比的呢喃,“这……这看起来像是真金……”
没人理会她的话,也没人嘲笑她不识货。
孙丽圆倒吸着凉气说:“二娘,你刚刚说二叔来送重礼,这……这……”这只是重礼吗?
“别再叫我二娘。我跟陈家没关系了,打我被陈家赶出来的那一天。我的户籍,已经转到了这里。”
杜芊芊谨慎的瞥了牛小花一眼。
就算她还是县里四大花旦之一,那也不过是一个戏子。
就算陈大少爷还活着,她也不过是一个姨太太。
她是一个明白人,知道她什么地位。公爹说她是租客,在这房子里是平等了,谁也管不找她,那是公爹的抬举。
她真要拿自个当回事了,那就是蠢了。
孙丽圆被挤兑的一愣,咬牙切齿的怒斥,“姓杜的,别以为相公死了,就没人能收拾你了!”
“我只是表明我自个的态度而已!”
杜芊芊转身回房。
孙丽圆记起她在外面遇到地痞的事情,脸色难看的站在那愣住了。
牛小花手上没有灰,拍着双手像打着灰一样走向了后宅,“这三件东西,你们可千万别动哟。万一丢了小命,后悔就来不及了。”
“小花姐姐,麻烦你帮我给爷爷问个安!”
柳卿来了一个陌生地方,被安排在前宅住,又什么都是陌生的。唯一能抓到的救命稻草,就是亲热的喊一声爷爷,来消减一些内心的不安。
牛小花笑着回头,“那个杜姐姐是县里四大花旦之一,机会自个把握!”
“啊?”
柳卿睁大了一双眼睛,扬州花船,万人追捧的大花旦,一直就是她的人生目标。
不,不单是她的人生目标,还是她师父,她师姐,师妹,是她在戏班里认识的许许多多的人,一辈子向往却没法实现的目标。
一只小青蛙跳出了水塘,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谁也说不清楚!
反正眼下的柳卿是激动的,是兴奋的,是充满了干劲的!
这一晚,李鱼因为瞎眼,没法入睡。
青萝姐姐住在李鱼隔壁的厢房,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因为打去金陵之后,她便隔着一个蚊帐,跟先生睡在一起。反正能听到先生的呼吸,嗅到先生的气味,反正她习惯了。
突然一个人睡,满脑子都是她家先生。
第一次,跟着一个男的出远门。
第一次,有男人为她杀人。
第一次,住洋楼。
第一次,不要脸的跟一个男的住同一间房。
第一次,用电灯,烧煤炭炉子……
不想还不觉得,这么一想,青萝姐姐猛得发现,她过去二十年,好像白活了。有先生的短暂时光,是那么的美!
可是,现在回家了,她是李家门客的遗孀。
她是薛贵嫂!
青萝姐姐死死抱着枕头,不知道为什么要哭,默默无声的流起了眼泪。
牛小花自然没有睡,翻墙出院,找到圣门的人,吩咐圣门的人,先用普通人的身份,跟陈家接触一下。
扶持一方势力,争夺天下这种事,圣门已经不是第一次干了。只是一千年来,每次圣门都以失败告终,扶持的势力都败给了死对头瑶池宫。
牛小花也是有宿敌的,就是瑶池圣女,叶倾城。
也就是奇门江湖,人称北含沙,南倾城的倾城。
孙丽圆,杜芊芊,柳卿也各怀心思,都无法安眠。
怪异的是,每个房间都黑灯瞎火,好似睡得很好一般!
第二天,鸡一叫,天蒙蒙亮。
除了李鱼之外,宅子里五个女人都起来了。
前宅和后宅中间隔着五十几米,由一条长廊连着。
长廊一边是校场,马厩。
另一边是水井,有石桌,还有菜园。
杜芊芊化好了妆,一身白色长衫,来到校场,没敢吊嗓子,练起了台步和身段。
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一个手势,一个步伐,一个转头,都带着一种韵味和美感。
柳卿在乡下跑台,也算个角,当她看到杜芊芊后,禁不住臊得慌。
才知道兰花指原来还可以用这样的眼神,这样指?
“贱婢,狐狸精,不要脸……”
孙丽圆淡妆,盘发,三眉五眼端端正正的脸,全部露在外面。
她泡好了清茶,端着茶盘,走到了校场边。
柳卿练身段出了一身细汗,傻兮兮的以为茶是给她们喝的。柳卿停下锻炼,往孙丽圆那边没走一步,杜芊芊说:“小柳,麻烦你去内堂把凉水壶拿来。”
“啊?好!”
柳卿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孙丽圆手里的茶盘,小跑进了前宅。
人走了,杜芊芊一瞥孙丽圆,“我怎么狐狸精?怎么不要脸了?”
“前几天我怎么没见你练台步,练身段?公爹一回来,您就在这搔首弄姿,自个心里没点数?”
“我就是靠唱戏吃饭的,如果公爹喜欢听戏,我给公爹唱几段,又如何?”杜芊芊冷艳一笑,“反倒是我们孙小姐,这么早打扮起来,泡茶是想干什么?”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教养?给长辈请安,那是理所应当!”
两个女人在校场吵架的声音,很小。
李鱼耳朵灵啊,听了个一清二楚,他把手里的毛巾递给青萝姐姐,忍不住嘀咕:“老子都老成这样了,还瞎了眼,怎么还这么招女人惦记?果然,俊到了灵魂的男人,皮囊也挡不住俊!”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
青萝姐姐以为在说她,唰的一下脸颊全红了。不过幸好先生看不见,不然,她又想撞墙了!
“先生,那我去做早餐了。”
“嗯,你叫上牛小花一起。一个生火,一个掌锅。一个洗菜,一个切菜,反正你们俩各自分配!”
按照李鱼的吩咐,青萝姐姐出门叫上牛小花去烧火。
圣姑也是个极品圣姑,对烧火情有独钟。
跟青萝姐姐也算是绝配,都打心眼里抢着干活,生怕慢了一拍,活被抢走了。
李鱼发现这俩没打架的意思,往天井一坐,摸着风水罗盘,摸起了上面的刻度。
看风水,看风水,并非真的用眼睛看,就像看医生一样,难道是去看医生长什么样?
眼睛瞎了,对看风水肯定有影响,但都能够克服。
李鱼坐在那摸着罗盘发呆。
孙丽圆意识到李鱼是个瞎子,突然乐了,在杜芊芊耳边说:“狐狸精,你台步走的再好看,身段再美,公爹看不见也是白搭。”
说罢,端着茶盘,得意的走向了李鱼那边。
好似斗胜的凤凰,骄傲到了极点。
杜芊芊一点也不失望,既然公爹让她当租客,平等,那她就保持租客的样子就行了!
听话,也是一种尊敬不是?
“公爹,侄媳妇给您请安了!”
孙丽圆端着茶盘过去,恭敬的敬了一杯茶。
李鱼端着茶杯,笑看着杜芊芊那边,“你也来一下,我有话跟你们俩讲。”
“是,老爷!”
杜芊芊满头细汗的来到跟前。李鱼嗯了一声,“不错,虽然有汗味,出汗了!但练了大半个时辰,也没喘口大气,是下过苦工的!”
瞎子也有瞎子的好处,换成明眼人,说人家姑娘出汗了,绝对会被骂为老不尊。
一个瞎子这样讲,杜芊芊禁不住内心一颤,她可是冬练三九,下练三伏,打学戏就没听过,听到这声认可,鼻子有些发酸了,强行控制着情绪,“老爷抬举了!”
“客气话就不说了。我想知道你们俩对今后有什么打算?”
李鱼假装满脸慈爱的笑容,其实内心都快笑岔气了。
儿子都没有,就当公爹了!
还是陈大少爷的两媳妇喊他公爹,真的很爽啊!
当老头,也不是没好处嘛!
李鱼满腔的恶趣味。
杜芊芊思虑了半天,“如果……如果可以,我还想登台。”又急忙说:“我就是想想,您也别往心里去!”
“之所以没人敢要你登台,是别人都当你是陈家姨太太。这个不难解决,你自个搭一个台子,自个组建一个戏班,就搞定了。这件事,我来想办法。”
李鱼又看向了孙丽圆。
孙丽圆说:“我就会当大小姐,当大少奶奶。嗯,管家里的事还行,我管过五十个下人,没有一个敢不听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