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转进黄沙滚滚的黄泉路,百苓忽然感觉到了什么,转头一看,约数百个阴差鬼鬼祟祟地跟在身后,与她保持着二十米的距离,却没有靠近。
见她转身,这数百个阴差几乎是齐齐站直了身子,互相之间摆出了寒暄的pose,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今天这风真冷啊!”
“阴市新开了一家香油饼你们知道不?改天一起去看看啊!”
百苓忍不住问道,“你们是来抓我的吗?”
无阴差回应。
他们好像看不到她,也听不到她说话……似的。
百苓知道以她现在的灵力是动不了这些阴差的,何况她这次下来,并不是为了再闹一场。如果是他大喜的日子,她不想给他添堵。
因此,阴差不理她也好,省得应付他们。
百苓接着往前走。
见她动起来了,身后姿势各异,互相寒暄的阴差顿时恢复正常,立马跟了上去,继续保持着二十米的距离,谨慎地跟在她的身后。
听到身后没声音了,百苓以为那些阴差散了,不由再次停下脚步,转头望去。
阴差还在。
见她回头,又开始做起了奇奇怪怪的举动,比如,走在最前面的几个阴差开始伸展起胳膊,嘿啾嘿啾地做操。
“天天做运动!身体好棒棒!”
“小白你这个动作挺标准啊?快教教我!”
“……”
这些阴差到底想干什么?
百苓皱了皱眉,知道他们大概还会对她置若罔闻,迟疑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走几步,再回头。
阴差又开始搞怪。
“……”
百苓索性不理他们了,自顾自地穿过阴森石柱,来到了一座巍峨而立的高台殿楼前。
森罗殿的几座殿门都紧紧地关闭着,路上也没有巡逻的鬼兵——当然,那些看到她的阴差都跟在她的后面了,人数越来越多,可却也仅仅是跟着,好像极其畏惧她似的。
这是地府审判六凡灵魄的地方,可是大门紧闭,看不到一个鬼魂出入,着实有点诡异。
她踏上高高的台阶,试着去推了推大门,纹丝不动。
百苓不由用了点灵力,凝聚于掌心,用力地拍向朱漆大门,只听“哐当”一声,大门上的圆环震颤了两下,大门被拍开了一条缝。
“你们能不能帮我开……”
再转过头,刚才还跟着她后面的阴差已经跑没影了。
“……”
她为自己想让阴差帮她“偷家”的想法感到荒谬。
百苓只得像刚才那样,一遍又一遍地将灵力凝聚掌心,直至“轰”的一声,经受摧残的大门颤颤巍巍地打开了。
而在这个过程中,依然没一个阴差来制止她,连里面的冥神都没出现过。
……这森罗殿里不会没人,哦不,没冥神吧?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又很快被否决了。
森罗殿里怎么可能没冥神呢?那地府岂不是要乱套了。
然而,穿过悠长壮丽的东区,弯弯拐拐的幽径中,依然没有一个阴差的身影。
直到行过西区,混沌的交重空间里,一个高帽红服,束着犀角大带的判官一手捧着书,一手端着精致的青瓷茶杯,边看边喝,向她走来。
“喂!”百苓下意识地叫了他一声。
判官抬起头。
然后百苓清楚地看到,他微微一呆,旋即那张略带恶相的络腮脸上浮现出震惊之色,嘴里的茶水“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两人就这么僵持住了,气氛一片死寂。
阴风从百苓的耳边刮过,她扯起嘴角,向他挤出一丝笑容,“我想问,鬼帝……”
然而,话还没说完,判官仿佛猛地回了神,丢掉手里的书和杯子,转身就跑。
根本来不及叫住他,他的身影就重新消失在交叠空间的屏障之中。
“……”
至于吗?
堂堂判官,都不注重形象的吗?
百苓走过去,捡起他掉在地上的书,是一本生死簿。
“……这玩意能说扔就扔吗?”她喃喃自语,刚翻了几页,几个身影又从不远处的屏障中走了出来。除了刚才那个判官,还有两个判官,以及第四殿的仵官大王。
仵官大王司掌合大地狱,堕此地狱之罪根为生前乐行杀、盗、邪行三业。他的显相连耳长鬃,头戴方冠,腰间背着一把笏,站在三个判官的前方,却在离百苓五米近后,就杵立不动了。
他气势汹汹地冲百苓吼道,“你……你快把生死簿还我!”
他的口气显然是认识自己的,百苓也不奇怪,看了眼手中的生死簿,说道,“是你手下自己扔掉的。”
听到这话,仵官大王不由转头,瞪了身边的判官一眼,又冲她说道,“生死簿乃地府之物,速速归还!”
“哦。”百苓看了眼手里的生死簿,就要过去给他。
“等等!”仵官大王和三个判官却大惊失色地往后退,“你……你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