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芷醒过来的时候正值深夜,她睁开眼睛看到水红色的帐顶就知道身在风岚宫。脑子里已经差不多没有痛感,记忆也只停留在当时的御花园恶战。还真的是人生败北,她鲜少有过那么狼狈的时候,果然是入宫之后人就懒怠的原因么?
轻轻的摇头,她想坐起来,但是被腹部那股再熟悉不过的痛觉刺激清醒,一不小心碰到床边,摸到了个有温度的物体,看清楚之后——卿睿凡。
“醒了?”声音从寝殿门外传过来。慕容芷对那种生意异常的清楚。
“洛姐姐。”低下头,慕容芷看到了身上的雪白纱布和绑带,看着外面缓缓走进来的“云霜”,一出口喊出的是另外一个名字。慕容芷确定自己没有认错。如果是云霜的话,看到慕容芷这个样子再如何也是关怀大于沉定,这么悠哉游哉的肯定不对。
“嗯,醒了就把衣服披上到院子里来。”风伊洛也不说什么,看了眼她就转身往门外走去,声音没有一点起伏,下意识的威压让顾陵歌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不用担心他,我下了药。”风伊洛是故意的,她已经连着两天给卿睿凡下药了每天都是故意当面调好了药看着他一滴不剩的喝下去。用的理由就是慕容芷,她在试探这个人的底线在哪里。只是卿睿凡每次都是一饮而下,没有一点点的挑战性。
慕容芷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现在能够感受到的就是身上酸软,头脑昏沉,倒也没有那种所谓的撕裂一样的痛感,毕竟不是大伤口吧。想当年她最严重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四肢经脉全断,伤口刀刀见骨,伤及心脏也能够熬过三个晚上没人救援,这算是什么?
从旁边的衣架上随便扯了一件长纱披上走进无边的月色里。这盛夏的天气也说不上冷了,暖暖的热气吹在身上粘粘腻腻,慕容芷每走一步都会淡淡的皱起眉头,。果然是很久没有锻炼的关系了,这么轻微的疼痛也会觉得难以忍受。
“你自己告诉我入宫之后你都干了什么。”慕容芷睡的时间其实不长,也就是一天,但是说实话来讲,太长了。风伊洛从小就和慕容芷在一起,对她身体该有的恢复能力无比清楚。这样的情形下,也是一样的反常。不可能的,她的身体除非是被人灌了毒,否则不会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就变成这种脆弱的样子。
“我没有,我一直都有注意,湖月也每天帮我检查,并无什么异样,应该是我自己的原因吧。”慕容芷觉得蹊跷的也是在这里,如果真的有人对她不利的话,不应该湖月什么都查不出来,他是青衫医神啊,他都看不出来的话她又怎么会知道。
“愚蠢。”风伊洛大约是动了气的,声音冷到冰点。慕容芷很多时候只知道找自己的原因,一旦是涉及到放在心上在乎的人,从来不会过多的苛责,反而是些许的求全,这也是为什么风伊洛一直都比慕容芷更要镇得住场子的原因。顾凉月不经常回来,顾陵歌太过温和,于是只能风伊洛去做恶人。
“从明天开始我会把你宫里所有的东西都检查一遍,你也要开始训练了。你还要在宫里待那么久,不要养成个懒骨头。”风伊洛看着慕容芷苍白得跟月亮一样的脸色也实在是有狠不下心的,毕竟是自己看着长的孩子,这么逞强一方面也是自己心痛的缘故。
慕容芷点头,的确也是这么个理。夜风吹过来虽然是暖熏熏的,但是也拽回了慕容芷些许神智。“洛姐姐,我睡了多久?发生过很多事情对不对?”掌控欲强的人在知道自己错过了很多事情的时候都会有烦躁,就比如现在的慕容芷。
“你睡了整整一天。云霜回琉璃庄暗室受罚去了,翰王爷卿睿廷和凉月王妃来看过你。”风伊洛这两天也是什么都看到,至于宫外的事情长安也说过些,“杨凡步步紧逼李郁,提出来的证据差不多都是真的了,我们的人有看到杨凡私自和杨怜儿联系。常栋报告说再有几天他们就能回来了,昭南说他有事找你,回来之后会跟你细谈。”
慕容芷听到杨怜儿的时候淡淡的抬了眉角,轻轻的说:“洛姐姐明儿我列个单子出来,麻烦姐姐拿给云澜一下,让她半个月之内做好送进来。”慕容芷一直觉得这宫里的确是沉闷太久了,现在要闹就要闹个大的。她也是确实觉得没有契机是引不到太后那只老狐狸发声的,要是自己不出手,那要等到何年何月去?她不想一辈子都困在皇宫这种没有生气只有杀戮的地方。
“凉月来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慕容芷和顾凉月的感情很是奇妙,明明就是不曾见过多几面的人,偏生感情倒是挺浓厚。风伊洛仔细回想了下然后摇摇头。“如果要说这个的话,卿睿廷倒是需要防范。”卿睿廷虽然说是个闲散王爷,也不见有什么突出的贡献,但是他看慕容芷的时候那种明明显显的防备,不是个瞎子就能够看到。
“卿睿廷,皇家十子,表面风流成性,内心狡诈腹黑。逼宫叛乱的时候朝堂势力盘根错节,他不但全身而退还狠狠的宰了宰相一笔,为卿睿凡的上位做了一定的物质准备和守卫舒解,重要的是他当时人在江南和凉月卿卿我我。”慕容芷当时看了穆贰送来的报告的时候,就对这个十王爷很是好奇。她从不担心凉月是不是认人不清,但是对她这个夫君很是好奇。
“不出意外的话,你们以后会是敌人。”风伊洛自己察言观色看来。卿睿廷对琉璃庄有种莫名的敌视,虽然很怀疑慕容芷,但是不明显,在知道慕容芷宫里的很多东西都是慕云阁来的时候,桃花眼里明明白白写着蔑视,这个风伊洛绝对不会看错。慕容芷虽然不怎么明白,但也是听进去了,轻轻的点了点头。
慕容芷醒来的晚,也就懒得再去睡,现在刚好风伊洛在,也说了要多锻炼,那就刚好可以来一场。她摆好姿势,小腹上的伤口忍着不理,眼神执着的看着风伊洛。后者抬步进了内殿,提了一包银针慢慢走出来,脸色也开始紧张。
寅时,慕容芷大汗淋漓的靠在院旁的大树上,脸色因为过度运动总算是有点血色,胸前起起伏伏的,轮廓美妙丰满,之前因为云霜不阻拦的关系,她从来都是在胸前绑带,厚厚的缠上好几层,但是风伊洛过来看到这个的时候直接拿了剪刀剪了,说是一点不健康。这会子慕容芷刚醒也没准备了要裹胸,所以这么跑了一个多时辰,还是很累的。
“好了,收吧。再不回去皇帝陛下就要醒了。我也要去给你准备针灸和熬药的东西。”风伊洛淡定的收了针,扶起慕容芷往寝殿去。
慕容芷蹑手蹑脚的上床,看着面前仍旧是睡着的卿睿凡。浓眉,脸部线条分明,很好看的一个人,只是眉头锁死,渐渐地成了个“川”字。她下意识的抬手,眼珠子转了转又放下。自己是在干什么?心里的那种安定和悸动是要做什么?
等到外面第一束阳光照进来的时候卿睿凡自然而然的醒过来,距离慕容芷上床休息也就只隔了一盏茶的时间而已。没有蓝衣叫的话卿睿凡起的着实不算早。但是他抬眼就看到慕容芷眼神明亮的看着他。他以为自己没有睡醒,抬起手揉揉眼睛再看仍旧是慕容芷,只是表情变得忍俊不禁。
“阿芷、阿芷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不想吃东西?你说我叫人去给你做。”卿睿凡激动的时候一向口吃,慕容芷又不是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他怎么会不开心?
“没事,你别吵。”慕容芷刚刚运动了回来,现在还没有缓过来。身体一旦平静下来,疲累感就像是潮水一样铺天盖地,搞得她现在很想睡觉。卿睿凡为了怕惊扰她而可以压低的声音急切了些,听在慕容芷耳朵里软软绵绵嗡嗡响,和那群整天只会叽叽喳喳的女人没有区别。
“阿芷,那个,你真的没事么?我、我可不可以......”卿睿凡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挺大一声,是昨天晚上没有会王府的顾凉月。端着一碗黑黑的药汁的风伊洛紧随其后。这宫里一大早的就够热闹。
“臣妾见过皇上,皇后娘娘,吾皇万福康泰,娘娘千福常安。”顾凉月像模像样的行礼,举手投足都是风情。慕容芷眼神亮起来,慢慢的抬起手,说声免礼然后让璃夏伺候了坐。看到风伊洛手上的药,接过来连看都没看直接下肚。
卿睿凡嗯了一声,然后看着慕容芷,生怕她下一秒就跑了一样。顾凉月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幕,眼珠子转了好几转。
等到送走皇帝、王妃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璃夏准备好了吃的,端近冰块来守着在床边写写画画的慕容芷。没过多久就有人说湘贵嫔过来了。慕容芷眼睛都没抬应了声宣。
江泉越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满床都是白白的小方块纸,慕容芷拿了只笔还在画着什么东西。“娘娘这是在画画还是在设计什么新样式了?”江泉越只有看到慕容芷百~万\小!说的时候,并不知道她是不是有画画或者绣花之类的技艺。对于慕容芷,她想了解更多,这样才能对以后的所有事情进程有价值。
“都不是,先坐吧。”慕容芷眼睛抬起来看一眼。不得不说,江泉越的穿衣很符合慕容芷的口味,素雅但不清淡,简单但不简陋。不是浮华世界的牡丹也不是故作清高的莲花,做自己就是很好。
慕容芷弄了好几张仍旧是没有思路,索性放了笔,看着江泉越,眼神明亮舒展:“今儿怎么想着过来了?”江泉越也是淡淡的笑起来,说是来表示关心的。
“娘娘可不知道,当时皇上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连带着所有御医监的大夫都挨了一顿骂。要不是张兰和湖月,皇上非得抄了御医监不可。”说到这个,就是对皇帝没什么好感的江泉越也是受到震动。当时卿睿凡的表情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那种焦灼看起来恨不得灼烧一切。
“泉越可是不喜欢搬弄是非的人。”慕容芷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卿睿凡那样的情况她毕竟没有看过真切,不予置评而已。人说出来的话经过传播都是不可全信的。
“好好好,娘娘不喜欢,泉越不说了就是。但是泉越确实是有事想跟娘娘求情。”江泉越静了好一会,慢慢的喝完一杯茶然后开口。慕容芷看着她,眼神仍旧明亮。
能够惹得江泉越开口求情的人,她的确是需要好好听听怎么个说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