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磕磕绊绊
顾陵歌总觉得身后有人在跟着,夜幕未尽的时候感觉还不是太灵敏,但现在暖阳当空,怎么也能感觉到一些。看到前方不远处有有一个茶肆,顾陵歌勒马走近,悄悄的坐下来,等着身后那个人靠近这里。
这茶肆的茶水倒是不错的,颜色清亮,茶叶新鲜,顾陵歌往碗里看了好一会,表面上很是欣赏,却是在用余光敏锐的观察着周围变化。经过这里的人不是很多,可能是因为冬日寒冷的缘故,除了顾陵歌和茶肆伙计以外,并没有其他人。
“庄主还是一样犀利。”跟着顾陵歌的人大摇大摆的走进来,把马拉给店小二,对着顾陵歌,嗓音却是轻轻,宛如春风里荡漾的芦苇。
“这并不能成为你跟我这么久的理由。”顾陵歌抬起茶碗,豪迈的一口喝完。暖暖的液体顺着脖子流进衣服里,被风一吹倒是有些冰凉。她看着这个人湖蓝色的斗篷,边角上滚了金边,还绣了祥云纹,颈部的狐毛是上等的白狐毛,一看就很贵重,整个人上上下下都透着一股儒士风范。
“这不是为了检查一下庄主是不是失了感觉嘛。”湖月坐下,脸上笑得很是欠揍。
“那你这一路上可检查出了什么来?”顾陵歌把玩着茶碗,薄瓷宽沿,是上好的利器,要是砸人身上,绝对能搞出一个大血窟窿来。
“呵呵呵,庄主威风不减,让人佩服,佩服。”湖月乱七八糟的打着官腔,他现在看着顾陵歌,是真的一句重话也不敢说,生怕她下一刻就厥过去。他敢打赌,顾陵歌现在之所以还有心情给自己开玩笑,肯定是因为她没有照过镜子。
她现在的样子真的让人不敢恭维。因为过度使用内力而显得苍白的脸色,即使在太阳底下也近乎透明,眼睛下面浓浓的一团乌青,知道的是因为她太过用力,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采阴补阳了呢。一身夜行衣虽然被披风掩了大概,但露出来的交领上淡淡的血腥气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你怎么突然出来了,不怕上面那个对你不喜?”虽然湖月本人并不怎么在意卿睿凡的态度,卿睿凡对湖月也确实算得上是以礼相待,但要真的论起来,湖月还真的是要受管的。他也不像顾陵歌是个亡命之徒,这皇上还是需要敬畏一二的。
“就算你不进宫,我也不会在那里久待,说不上喜不喜的,顶多就是以后不见面罢了。”湖月倒是看得开,一点不在意的对着顾陵歌笑。他伸出手,轻轻的撩起顾陵歌有些散乱的额发,在顾陵歌有些僵硬的表情里把头发勾到她耳后。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顾陵歌把右手握拳,放到嘴边轻轻的咳嗽两声,然后仿佛止不住一样持续不断的咳。湖月皱起眉头,轻轻的坐到她身边,帮她拍背顺气。顾陵歌的咳嗽声音就好像是嗓子里有痰,但无论怎么咳,甚至拿手卡住嗓子都没有让那口痰吐出来。
就在她弯腰难受的时候,湖月感觉到脑袋上有阴影罩过来,心上一凛,急忙抬头看。店小二不知道什么时候纠结了一群人站在他们面前,看他们脸上的刺字和下流的笑容,湖月推断他们应该是流匪。
汉秦因为刚刚稳定下来不久,粉饰太平的表面功夫做得不错,而大赦天下的法令并没有让这群半路叛逃的犯人感到安心平静,反而是路过打劫的流氓悍匪生活让他们很是舒心,加上没有官兵束缚他们,这条路上的流匪一个个都是脑满肠肥,横行霸道。
“大哥,你看这小妞长得倒是真不错,要不就拉回去当压寨夫人好了,也让兄弟们好好解解馋。您说是吧?”站在最边上的一个满脸横肉四肢发达的壮汉看着最中间那个瘦瘦小小倒三角眼的精干汉子。
“十三你不要这么猴急嘛,等回了寨子,还不是我们想要什么就可以干什么了。总共就这两个人,还怕他们翻天不成。”被叫到的大哥似乎不是很满意十三的性急,睨了他一眼,状似埋怨。
湖月不着痕迹的捏了捏顾陵歌的手,意思是让她不要动,这点小喽罗他来就成。顾陵歌那时候也停了咳嗽,看着他清亮的眼瞳点点头。她刚刚咳了那么久,并没什么力气,而且她也乐得有人接手。只还是小小怀疑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太虚弱了,居然连这样的人都可以随便欺负她。
“众位大哥,在下与夫人只是从这路过,还请各位行个方便,放我夫妻二人离去吧。”话虽然是祈求的语气,湖月却是一点也不慌,手上在荷包里摸来摸去,一直不伸出来就算了,还一脸大义凛然的看着对方。
“你当我们哥几个是好糊弄的啊。”十三旁边又有人出声,还不屑的啐了一口,“老子明明就看到你们两个是一前一后进来的,你在后面鬼鬼祟祟的,就跟要图谋不轨似的。”虽然说很不合时宜,但顾陵歌还是笑了出来,她到现在都想象不出湖月鬼鬼祟祟会是个什么样子。
“说起图谋不轨,各位大哥不觉得你们才是如此吗?”湖月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笨的流匪,脸上挂起笑容,看着他们精彩的脸色,眼睛里飞快的闪过什么,瞬间通透。
“还废什么话,把他们给老子捆咯,谁捆不结实老子就扒了他的皮亲自来捆。”那个大哥看到自家兄弟被嘲笑得这么惨,也就懒得再跟湖月理论。本身他们就瞧不起读书人,一个个的酸到不行。
一群人慢慢的朝两人靠近,越来越近,顾陵歌手上拿了碗在玩,脸上都是好整以暇的兴味,湖月倒是把手从兜里伸出来,然后望桌子上一拍,两个圆圆的铜板稳稳的立在了桌子上,或者说,是盯进去了。
就在这群人马上就要碰到顾陵歌衣服的那一刻,他们突然四肢发软,眼神涣散,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只剩了还站在原地的老大还站着。湖月手上捏了一根银针,歪着头看老大,凌厉的眼神宛如刀片一样刮在老大的身上。
“你……你们到底是谁?”老大虽然惊骇,但毕竟也是占山为王好几年的人了,看着湖月除了戒备以外,什么表情都没显露出来。顾陵歌打量他一眼,倒是浅浅的笑了一笑。这两个人给老大的感觉很不一样。这个女人虽然说看起来就是个命短的,气色也不好,但站在男人的身边,更像是领导者,似乎她才是老大。
“不过是想让大哥们行个方便而已,要问这个问题的,应该是我们才对。”顾陵歌缓缓站起来,气势暴涨,看着老大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堆死肉!
千机阁
卿睿凡坐在同样的雅间,看着同样的青鸟屏风,自己坐的方位一样,连送过来的茶也是一样,恍如隔世。好像自己上一次见到阁主就是昨日而已。“阁主这里倒是一直没变,好像时间静止了一般。”这声喟叹里掩藏了太多情绪,太多感情。
“能进到这来的人我数都数得过来,公子倒是第一个嫌弃的。”安言这话就跟打趣一样。情报工作要求他能说会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不可避免的,卿睿凡焦躁的心安稳了些许。
“本公子不是嫌弃,只是最近事情有些多,忙得有些不着头脑。”要说忙,卿睿凡最近也没在忙什么。朝堂上的事也不过就是那些,眼看着要到年根底下了,述职的官员陆陆续续进京,也各自按部就班的处理着事务,有条不紊,不是很麻烦。
太后的病老是不见好,可把皇后娘娘急得,嘴上都快要起了燎泡,侍疾得比谁都用心,所以腾不出手来管理后宫事务。所以统领后宫的责任也就顺势交到了婉贵妃的手上。现在杨怜儿每天都意气风发,走起路来脚下生风,一看就得意得不行。但她也把事情都井井有条的归置了,卿睿凡挑不出错处,也就随她去了。
“那就不知公子来此为何了。”安言在屏风后面浅浅的啜一口茶,清秀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既然忙得不可开交,那就应该在府上呆着。何故跑到我这里来。”
“你没有她的消息吗?本公子以为你会有。”卿睿凡端起茶杯,骨节分明的手和上好骨瓷相得益彰,都让人心生好感。他侧头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他到这里来,大部分是一时兴起的好奇,还有一小部分,是自己无法忽视的思念和牵挂。
“这公子可就难到我了。”安言顿了一顿,“这普天之下人那么多,公子不说明白是谁,在下就是想查也是有心无力啊。”查探这一环,最重要的就是一个详细。必须知道要查谁,不然是怎么样都是出不了结果的。
“顾陵歌。”卿睿凡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心里有什么东西揪了一下,险些闪到自己的舌头。
“没有。”安颜皱起眉头,有些不赞同的说道,“在下当时就和公子说过,这琉璃庄主不能轻易招惹。那个无心无德之人,岂会回应公子的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