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门上吊人
顾陵歌很久没有见过光,门打开的一瞬间,她拿手遮了遮,很不适应。老三要给她上枷,顾陵歌自然是反对,两人大打出手,老三也暗中放水,最终也就只是赏了顾陵歌两拳头,还是让她站着出去。
她已经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姑娘了,顾陵歌心想。她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也已经达成了自己的承诺,那她就不欠任何人。不关你是天王老子还是玉皇大帝,她问心无愧。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已经越发明白,所有的关系都要用契约来维护,有了契约才能有随之而来的权力,和如影随形的义务。但她不同意这纸父女契约,也不认同她和顾淮的父女关系,所以她就没必要遵守,她也一点都不想遵守。
但她心里明如镜似的,自己的功夫,是越来越差了。她看出来老三放水,以自己的功力,是不可能连他的两巴掌都挡不过的,但事实都还在她脸上火辣辣的提醒着自己。
老三的功夫是什么个样子她明白,精进到了什么程度她也知道,自己是着实不行了,到现在手都还麻着,耳朵里嗡嗡的,跟有一千个人在叽叽喳喳的闲扯一样吵闹。
“你又想干什么?”顾陵歌抱紧了双臂站在院子中央,顾淮站在廊下和她对视,双方眼神里无波无澜,冷静异常。
“怎么,报了仇就志得意满,天不怕地不怕了?”顾淮本来说要铐顾陵歌也就只是为了查探一下她现在的内力武功,并没有真的期望过能铐住。但她这副高傲的样子着实让自己不喜。
“关你屁事。”顾陵歌说的话不怎么雅观,但她现在看到顾淮是真的没有好脾气,以前有多畏惧,现在就多不耐烦。她看他那张脸已经烦了,惺惺作态,矫揉造作,令人作呕。
“脾气倒是长了不少啊,合着老子不在家,杂种称霸王了?”顾淮在面对顾陵歌的时候可一点没有谦和温润的样子,看着她就跟看着仇人,恨不得把她剥皮抽筋一样。
“是啊,本座在你手底下折腾了那么多年,轮也该轮到本座上位了啊,你有什么不平的?话还那么多。”顾陵歌一点没放他在眼里,说的话虽然狂了些,但她觉得没有错。
“本座?没有老子你哪里来的本座自称?怕不是丢了谷子捡起泥,你越活越糊涂吧。”顾淮从廊下缓缓走出来,看着一脸硬气的顾陵歌,心里的火气更盛。
他走上前来,与顾陵歌怒目相对,然后抬起右手,想像以前一样给她一大嘴巴子让她清醒清醒。顾陵歌自然是不会乖乖闭眼等着的,她侧身一闪躲了过去,谁知道,顾淮却是虚晃一招,左手带着十成十的力道挥过来。
顾陵歌有些吃惊,心里更是警惕,堪堪躲过之后,她开始出口嘲讽他:“怎么?知道自己是个作恶多端的废物,要学点功夫自保了?”顾淮的反应算是好的,要不是顾陵歌遇到过这种情况太多次,说不定她就得真动手了。
“切,你有什么资格说老子废物?”顾淮站在她身后,若无其事的笑一声,然后一脸凶狠。在他的眼里,他可以随便处置顾陵歌,就算是杀了她也无可厚非,毕竟她这条命都是自己给的,自己又没真的要她的命,就是简单惩罚她一下,就当锻炼筋骨了,是有哪里不好吗?
“照你的说法,你就是废物的女儿。呵,风鬼琉璃还真的狠心,恶毒起来连自己都骂,啧啧啧。”他摇着头,一脸的戏谑。他已经对顾陵歌不抱希望了,很早以前他就以逗弄,惩罚她为乐趣,她越是辛苦,他心里越是畅快。
他从来没有把她当过自己的女儿,从来没有。“我当年是对的,你就不该当老子的女儿,你不配!”他话音刚落,顾陵歌就往旁边偏了偏头,躲过他“情不自禁”的唾沫。
“孽子你给老子记住,老子就算要顾凉月做我的女儿,也不愿意你做我的女儿!”顾淮看到顾陵歌的小动作,又没听见她说话,声音就更是气急败坏,“我养了你这么多年,我就当是养了一条狗。哦不对,狗都比你听话,看见我回家还知道冲我摇尾巴,哪像你,见了我还躲着。”
顾淮的声音不大,但胜在字正腔圆,一字一句的说得义正言辞,好像他就是这世上最大的道理,万物都要服从尊重他一样。
“既然本座一切都跟你没关系了,那你何苦还要管本座?吃多了没事干就去绕着京城跑两圈,鬼叫你来找我的啊。”顾陵歌被他数落一通,恶言恶语的她都习惯了,所以没放在心里去。反正她这几天自己想明白,早都掐死了对他最后的希望,哪里还管他说些什么。
“就凭你这个态度,我都能立刻杀了你。”顾淮似乎是被刺激到了,说话都开始粗声粗气,胸脯急剧起伏,好像受了什么奇耻大辱。
“呵,杀了我,让老三动手也算是你杀的我?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还没醒吗?要不要我赏你两个大嘴巴子清醒一下啊?”顾陵歌话刚说完,就感觉一股腥甜从丹田里涌出来,但在顾淮面前,她还不想让他那么难看,所以硬生生憋了回去。
老三看着这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就没说过一句好话,暗自咂舌,顾陵歌真的变了。
小的时候,顾淮别说辱骂了,就是直接拿了青花瓶子砸她脑袋上,她也能一脸血的站在那里纹丝不动,跟个闷葫芦一样不反对也不赞成,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不顶嘴也不白眼,乖乖巧巧。
他记得顾陵歌有一次问顾淮为什么别人都能上私塾自己要和护卫们泡在暗室。顾淮那个时候刚刚从佩瑶的祠堂里出来,拿着佩瑶一直都很喜欢的团扇。
他听到顾陵歌问风伊洛这个问题,当时就皱了眉头,让老三把团扇放回去好好供起来。等到老三出来,他四处看看瞟到一个万年青花盆就放在自己身边,就让了老三直接抱起来像顾陵歌丢过去。
那个时候顾陵歌刚刚失去佩瑶不久,还不怎么明白为什么父亲这么暴躁。但她哭都还没哭出声音来,顾淮就已经站到她面前,左右开弓开始扇她耳光,清脆的声音一重接着一重,完全没有迟疑。
顾陵歌那时候已经傻了,连逃跑都不会,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父亲生气,所以应该受惩罚。总之,老三不知道顾陵歌是怎么想的,只看到她一身泥土一身树叶的站在那里,顾淮把她掼倒在地,扇她耳光。
到最后,顾陵歌已经想哭都哭不出来,腮帮子肿得老高,不正常的红晕就跟普通人家生辰宴上的寿桃一样,大片大片的颜色看得人触目惊心,她两边嘴角和两个鼻孔的鲜血流了一次又一次,干涸的血迹和新鲜的血痕互相交错,染得顾淮手里都是血。
就像每次顾淮的施暴一样,他累了便也就收手了。风伊洛本意想给顾陵歌治疗,但顾淮胡扯了个借口,又威逼利诱的让风伊洛不能插手,最后还是伊墨悄咪咪的给关在柴房的顾陵歌送药才好的。
而那个时候,顾陵歌七岁。
而现在,顾陵歌不仅敢反讽顾淮,甚至还敢跟他动手,虽然顾淮赢不了,但是顾陵歌这个行为就很有勇气。
“老三,老三!”顾淮眼看着顾陵歌的气焰越来越高涨,差点背过气去。而一般这种时候,就是老三出场的时候了。
老三从回忆里抽身,一脸庄重的站到顾淮面前,微微低头行礼,等着顾淮的吩咐。“给我好好收拾她一顿,弄完了把她双手捆起来吊到门口去。”
顾陵歌曾经有段时间就是以老三为对手,在心里想了很多次他们的过招,也想过怎么见招拆招,所以对老三也并没有忌惮多少。
但真的交上手了她还是能够察觉出来,老三的功夫比起以前只有提升,一点不带退步的。顾陵歌游龙戏凤的走了几个回合,然后面目一凛,开始用心对决。
但她并没有坚持多久。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老三的招式一直都光明磊落,没有下三滥也没有乱动手,按理说她招架起来应该是没有大问题的。但她时常觉得眼冒金星,迷迷糊糊的失了好几次手,明明可以钻的空子被浪费掉,老三反而借此来钳制她,搞得她不胜其烦又摆脱不掉。
打到最后,她已经有些体力不支,本来是想收场体面些的,但老三攻势太猛,她又着实内虚,硬生生捱了老三当胸一掌,吐出之前憋回去的一口恶血,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老三见她这样,本来想等她把气喘匀净了再捆她。但是顾淮可不管那些,直接拿了绳索,也不管章法,直接往她脖子上一套,然后一勒,顾陵歌当时咳嗽了好几声,本就苍白的小脸涨红,差点又吐出一口血来。
老三见顾陵歌都快要伸舌头了,赶忙走上前跟顾淮道:“老爷,还是我来吧,这绳子粗,伤了手可就不好了。”他跟了顾淮这么久,当然知道他是个多么自私自利的人,万事都是自己为先。
果然,顾淮松了手,老三规规矩矩的捆了顾陵歌,然后轻功上檐,把她吊在已经摇摇欲坠的门廊上。顾陵歌看了他一眼,老三冲她笑一声,然后从怀里拿出一方白帕,给她擦了嘴角的血迹。
“少庄主,您这又是何必呢?本来是可以没有这一出的。”老三面上似乎有些不忍,然后他就听到顾陵歌嗤笑了一声。
“老三,你实诚告诉我,顾淮让你给我下了什么药?”她声音轻柔,目光炯炯。老三看着她,突然想到了佩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