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后第二天中午才从皇宫回来。
她两眼发直,一言不发。
“阿姊身体如何?”李煜问道。
周女英看着他,呆呆的。
李煜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女人有这样的眼神,他从小到大遇到的女人,都是邀宠的、求爱的、巴结奉承的。
“六郎。”周女英没头没脑地用了一个更加私密地称呼。
李煜行六。
出事儿了!
李煜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紧紧地抱住周女英,任凭自己的女人在怀里哭泣。
“好了,好了,没事儿了……”他安慰着女人。
其实怎么可能没事儿呢。
男男女女,一定是食髓知味的。
赵二一定还会来找周女英。
李煜想到了李连翘的厉害手段。
过去自己是君王,李连翘在自己一方,他总是乐见别人承受折磨和苦痛。
现在李连翘在自己的对面,她对自己下手的时候,他才明白,李连翘是个多么可怖的存在。
“真是造孽啊!”
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紧紧地把女人抱在怀里,亲吻她,希望用温柔能够冲淡她所承受的创伤。
但是周女英就像是一块石头,完全没有反应。
防备伤害很难,但是很值。
治愈伤害更难,而且效果非常差。
周女英在床上睡着了。
李煜捏着拳头生闷气。
如今,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满意啦?”李连翘轻声在赵光义耳边说。
“很好,但是比你还差一点儿。”赵光义说。
虽然是权倾天下,但是在自己的女人面前,赵光义总是会忍不住让李连翘三分。
因为他明白,这个女人只要捧着,就能给自己带来很多惊喜,比如周女英就是。
“官家,慢慢来,她是个文艺的女子,要慢慢调教,李煜疼她,总是不愿意跟她提高要求,这对官家你,不叫事儿。”李连翘也是投桃报李,说的话让赵光义雄风大振。
“真的呀……”赵光义摸向李连翘。
“你看,这大白天的,不是不好么。”李连翘欲擒故纵。
“朕是天子了,朕说这样很好。”赵光义喘着粗气地说。
“李煜啊李煜,你就算文名传世,又能如何呢?朕现在是天子,你是罪囚;朕得到了你的两个女人,朕还将攻下北汉和辽国,让中原和草原都匍匐在朕的脚下!”赵光义心里暗想。
“脑子里想什么雄心壮志呢,这么久。”李连翘说。
“我的雄心壮志,就是彻底征服你!”赵光义笑道。
“啊!做到了。”李连翘紧紧地抱住了赵光义。
赵光义回想起昨晚三个人的热闹,心头暗暗觉得可惜。
还是得想办法把周女英弄进来,不然太麻烦了。
徐咏之来到巩县,和工匠们开始了构思图纸,天寒地冻,但是选址之类的事情可以先做,等到春天土地化冻,就可以开挖。
修陵墓,让他得到了暂时的放松,有段美美和小贵的陪伴,他也从来不会觉得无聊。
所担心的,其实就是在东京城的徐宗谱。
“宗谱现在也是朝廷的殿直,赵二不会轻易动他,”小贵劝徐咏之说,“再说还有小幻师妹在东京,李连翘倘若敢露面,她不会手软的。”
徐咏之点了点头,回到住处。
赵匡胤登基做皇帝之后,把父亲的陵墓迁到了现在所在的位置,又修筑了许多看守墓园的人居住的房子,徐咏之他们如今就住在这里,过去这里有一百多个厢军,都是一些老弱,每天就是检查坟墓进水不进水,树有没有被偷——这墓是薄葬,引不来盗墓贼的觊觎。
工作完成后也没啥事儿,回屋就是盘腿上炕,今天是腊月十八,这个年,只怕都要在陵园里过了。
“大人!魏王来了!”有个老军在门外回话。
“快请!”
墓园有好房子,整进的院子,就是给皇帝扫墓的时候安排住的那个房子徐咏之不能住,太僭越了。
他的住处是随从的房子,一个极小的小院,一间外屋权当了客厅。
所以徐咏之蹬上靴子出来,魏王就已经进来了。
“殿下!”他就要见礼。段美美和夏小贵也赶紧施礼。
“徐大哥!”赵廷美赶紧用手搀住。
赵廷美,是赵光美改的名字。
赵匡胤做了皇帝,大家就把名字里的匡都改了光,赵光义做了皇帝,赵廷美就把名字里的光,改成了廷,这就是避讳,你不能跟皇帝用一样的名字,这件事很麻烦,所以赵光义在官府文档当中都用“赵炅”这个名字,只避讳一个生僻字。
毕竟想让所有老百姓不用“光”这个字太麻烦了,你总不能把所有光棍都刨坑埋了吧。
但是赵光美的名字仍然要改。
赵廷美扶起徐咏之,看看他的靴子上都是雪和泥,也是心疼,几百里路赶过来,魏王这是怎么了?
“大哥,我问你一件事。”赵廷美说。
“殿下你说。”徐咏之说。
“金匮之盟这个东西,存在么?”赵廷美问。
这句话问得猝不及防。
夏小贵伸手拉住徐咏之。
“我去烹茶拿脚炉,美美姐去做点热汤面吧,你们兄弟俩坐下慢慢说。”
两个女子出去了,徐咏之看看赵廷美。
“你听谁说的?”徐咏之问。
“你先告诉我有没有!”赵廷美嚷道。
“不行,你的性格,我一说你就蹦出去找人算账了,你告诉我,谁说的。”徐咏之说。
“我答应了那人不能随便说!”赵廷美说。
“不是小幻吧。”徐咏之确认了一句。
小幻嘴严,但是还是会担心这种事,男女朋友之间,有时候浓情蜜意,就会说一些不该说的事情。
“当然不是!”赵廷美说。
“那就好,”徐咏之说,“殿下,别管这事是谁告诉你的,我要说清楚一件事,这个人没有安好心。”
“怎么,对方想让我成为皇储,这会是不安好心吗?”赵廷美嚷道。
徐咏之看看外面,段美美和小贵已经把房子戒备得好好的了。
“你听来的金匮之盟,内容是什么?”徐咏之问。
“大哥传位给二哥,二哥传位给我。”赵廷美说。
“好,你二哥当皇帝的时候,宣布有金匮之盟了么?”徐咏之问。
“没有。”赵廷美迟疑了一下,回答道。
“对,你二哥不是凭借金匮之盟即位的,是凭本事得来的皇位,为什么要传给你?”徐咏之说。
这话已经说得足够赤裸裸了。
“他如果还位于德昭殿下,名声会好,但是自己会辛苦,我想如果他未来,一定会把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兄终弟及这件事,是乱世的常态,但现在,时代变了。”徐咏之说。
“可是……如果娘……”赵廷美还想争辩一下。
“老盟娘想成为三个皇帝的母亲,但是这件事太难了。殿下,你身边一定会有人觉得,你应该争取一下,但是你叫我一声哥,我就说一句大实话,如果你敢站在官家前进的路上,会死的。”徐咏之说。
赵廷美发出了一声幽怨的叹息。
“答应我了?”徐咏之问。
“嗯,哥哥你说得对,胳膊拧不过大腿。”赵廷美说。
段美美把面端上来,徐咏之和赵廷美呼噜呼噜地一起吃面。
“是宫里的谁告诉你的么?”徐咏之突然问赵廷美,他担心的是赵光义泄露风声引蛇出洞。
“不,”赵廷美说,“是赵则平。”
赵普!
这个人要做什么?
被褫夺了相权之后的赵普一直都想回来,他突然重提金匮之盟,这恐怕是不简单的。
“怎么了?”赵廷美问。
“没事儿,”徐咏之说,“殿下,你既然来了这里,不拜宣祖皇帝是不行的,晚上给你烧热水洗个澡,我去买猪羊,明早拜祭了陵寝再回去。”
“哎,好嘞。”赵廷美说。
赵廷美自去休息,徐咏之赶紧跟段美美和小贵对对情况。
“赵普有异动。”徐咏之把他的所作所为简单说了一下。
“我看他是想用金匮之盟,回到朝廷中来。”小贵说。
“他如果真的能说出金匮之盟的事儿,也许魏王真的有机会呢……”段美美说。
段美美真是一个满满母性的女子。
“不会的,他虽然会告诉魏王,杜太后的计划是皇位三传,但是说给百官的时候,一定会只说两传。”
“这是赵光义最满意的局面了,他可以利用金匮之盟来证明自己的合法性,又避免了魏王主张皇位。”
“赵普用金匮盟做自己的投名状,加入了赵光义,同时还趁机激怒魏王,如果魏王心生怨恨,赵普就可以让赵光义去杀魏王了。”
徐咏之把这个逻辑解释清楚,段美美不由得毛骨悚然。
“得跟这孩子说清楚……”段美美说。
“他不是孩子了,我会跟他说清楚,但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善于等待的人,皇位在眼前,谁不想搏一下呢?其实呀,死人的嘱托,一文不值。”徐咏之摇摇头。
“这件事最大的冲击,其实是我们,”小贵说,“美美姐,你知道金匮之盟的原文上,有我们两个人的见证和画押。”
“赵普如果想要让假的金匮盟成立,他一定会怂恿赵二,杀我们灭口的。”徐咏之说。
“哪里还需要怂恿,赵二最想杀的,就是我们三个人了,不,可能是我和相公,美美姐,那个男人在打你的主意。”小贵说。
“你别开这种玩笑!”美美责怪她说。
“我没开玩笑,”小贵看看她说,“赵二一直痴迷于别人的妻子,他之前在馋着周女英,我看我们离京的这段时间,他可能已经下手了。”
“这个人太卑鄙了!”段美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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