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里有一个计较,想让你听听怎么样。”杜太后对段美美说。
“娘您说吧,我年纪小,大事不懂,听您说话,我是愿意的。”段美美说。
“说是小事也是小事,但说是大事,恐怕也是大事。”杜太后说。
“您说您说。”段美美敷衍着,心里暗暗恐惧。
“我想,等你大哥百年之后,把皇位传给你二哥,二哥百年之后,再传给光美,三个儿子都做一轮皇帝,再传给德昭……毕竟一个国家,有成年的皇帝,才能够持久下去……”杜太后真的像拉家常一样,就把这事说出来了!
段美美心头一紧,怕什么来什么,这不是自己该听的东西,也不是自己应该讨论的东西。
“你觉得怎么样?”杜太后还赶紧问瓷实一点。
“娘,这是男人的事,我怎么懂呢?”段美美真的是落荒而逃。
“这是家里的事,我不跟家里人说跟谁说?”杜太后看着段美美,一脸的意味深长。
完蛋,段美美明白老太太的意思是什么了。
“你把这个话,通过徐矜给我传到皇帝耳朵里去,让他来找我聊。”
这就是老太太的意思。
老太太攥着徐宗谱,勒令赵二送孩子给你没问题,但是让你去传这个话,也是没得商量的。
“娘,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您想回头跟两个哥哥商量这事,对吧。”段美美说。
“聪明丫头。”杜太后心满意足。
“太后,我没懂。”巧姐正给老太太捏到腿,仰着大脸一脸好奇。
“你这笨丫头都能懂的话,老身的话说的就有点太直白了,”老太后一脸不屑,“再用点劲儿!”
杜太后如果教书,一定是那种疼爱优等生的班主任,对差生就是冷嘲热讽,一点都不客气。
“好咧!”巧姐也是有求于老太太,不急不恼,赶紧继续捏脚。
就在段美美饱受老太后折磨的当儿,赵光义也赶紧来到了自己的一处外宅。
这座宅子他妻子不知道,专门用来和李连翘幽会。
李连翘见赵光义进来,也是殷勤对待,上来就要和他亲吻。
“孩子呢?”赵光义推开她,慌乱不已地问。
“很安全,怎么了?徐矜找你要人了?”李连翘问。
“不是徐矜。”赵光义说。
“那是皇帝问你这孩子的下落了?段美美还知道去告御状啊。”李连翘说。
“也不是大哥。”赵光义说。
赵光义永远都在在李连翘面前扮演那个强大的男人,他不会称呼陛下、官家,而是称呼赵匡胤为“大哥”,他有意无意地跟自己的女人炫耀,这个国家是他家的。
但是李连翘总是直言不讳地提到“皇帝”,告诉他,这个国家的主宰另有其人,你只是一个臣子。
非常微妙的两个称呼,要细细品。
“如果是皇帝要人,确实也只能给了,我们还没有做好在皇帝那里揭穿这孩子身世的准备。”李连翘轻声叹气道。
“我才不怕大哥!”赵光义硬充好汉,“那个姓段的女人,去找了我娘!”
李连翘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我的天呐,晋王殿下!”
她笑得直不起腰来。
“殿下,开封府尹、同平章事,一人之下,万万人之,全宋排名第二的男人,原来是妈妈的乖宝宝啊!”李连翘放肆地笑着。
“滚!”赵光义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不滚,”李连翘说,“我的殿下,你是成年人了对吧。”
李连翘说着,往赵光义身下摸去。
“勇敢一点,对抗一下你们家老太太。”
赵光义一方面对李连翘的鸡汤鸡血非常受用,一方面又觉得李连翘对局势一无所知。
自己哄了老太太很多年,才终于让老太太下定决心,准备去跟大哥谈论兄弟之间传位的事情,如果现在为了一个婴儿就这么错过了好机会,那错过的就是一座江山啊。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你不懂!”赵光义奋力反对着李连翘。
“哦,我的小廷宜,我可爱的赵二哥,我的二郎呀,你需要更多的男人气概,”李连翘去脱他的衣服,“而我,能帮你找到……”
“不不不……”赵二挣扎着,挥舞着胳膊。
被李连翘吻住嘴巴是一种非常复杂的体验。
抵触、抗拒、难过、惭愧、然后就一种巨大的幸福感。
“来都来了”和“来就来吧”交替出现,你会忍不住就把她揽入怀中,在这一刻,没有后悔不迭,只会觉得,栽了、死了,也就认了。
赵二坚持认为自己能够摆脱李连翘的控制,但他不明白的是,这种摆脱丝毫不彻底。
其实又有谁敢说完全不受李连翘控制呢,除了身负血仇的徐咏之敢这么说,恐怕李煜也不敢吹这个牛。
赵二的胳膊挥舞了两下,就顺从地紧紧抱住了李连翘。
“**的,先什么都不想了,要快活,现在就要。”
赵二被绊住在李连翘的温柔乡里,我们就不细说了,说细了大家也看不到。
却说田蔻蔻、霍一尊和金九公在丐帮总舵等消息,果然收到了一份重要的情报。
“帮主,乌衣巷六号,有很像目标的人出没。”大义分舵的舵主来报。
“确定吗?”九公问。
“那个尖脑袋,绝对不会看错。”舵主说。
乌衣巷在城西,名字听起来有南朝的风情,不过说起来惭愧,这和金陵王谢家居住的那个风雅之地完全不一样,过去是个染布的作坊,因为五代和唐朝不同,军队都屯扎在京城,所以需要的深色布料非常多,这一条巷,都是染黑布的,一到白天,到处都是洗染捣的声音。
“把孩子藏在染缸附近,倒是一个好主意。”金九公说。
“吵吵嚷嚷的,能盖住孩子的声音。”霍一尊说。
“我让美美姐回来,我们一起过去。”田蔻蔻说完,打了一个唿哨,屋外一只燕子过来,蔻蔻把一个小小字条绑在燕子脚上,让它进宫去送信。
田蔻蔻通鸟兽语言,不一定非要专门的鸟来传信,燕子进宫,会比她的小鹰和猎隼方便得多。
“还是别等美美了,翼手蝠会飞,我们现在就应该立刻去,堵上它。”霍一尊对田蔻蔻说。
“舅舅,我建议等美美姐,你不觉得翼手蝠出现得太简单了么?”田蔻蔻说。
金九公脸上有点挂不住:“小姑娘,你是说老夫的情报没有价值么?”
“九公你别生气,我没有这个意思,我觉得,这是李连翘的圈套。”
“圈套吗?”金九公愣了一下。
“九公,您是情报和谋略的大行家,如果您会飞的话,会把一个孩子藏在哪呢?”蔻蔻问。
“塔上最好,野外的林中也可以。”金九公说。
“没错,最好是出城,现在蛋头僧居然让这个孩子就藏在染坊里,这很笨拙,对吧,到处都是黑衣染工,突然出现一个黄布僧衣,脑袋怪异的和尚。”田蔻蔻说。
“确实可疑。”金九点点头。
“美美姐有龙甲,对付翼手蝠也好,或者巫师也好,都是一个强援,我建议等她,而且我们三个人有一个重要的缺点,就是我们都认不出宗谱这孩子,不是朝夕相处的人,怎么就能认出一个三个月大的孩子是不是我们要找的孩子呢?”田蔻蔻说。
“我还是担心宗谱,已经一天了。”霍一尊说。
“那是柴荣的孩子,我们不应该为别人家的孩子,伤损我们的人手,您懂我的意思吗?”田蔻蔻说。
这话说得很扎人,但这是田蔻蔻的最最功利的想法,这不是表哥的血脉。
霍一尊长叹了一声。
“蔻蔻,舅舅觉得不是这样的。”
“您觉得是怎样的?”蔻蔻问。
“我是徐家的家臣,你明白么?”霍一尊说。
“那意味着什么呢?姓氏这么重要么?这个姓氏其实都是假的。”蔻蔻说。
“没错,但是我效忠的就是徐家,你姑夫徐知训,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男人,真正的英雄,你表哥也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但是他用尽了生命去保护他。”
“同样,你表哥现在收养了徐宗谱,宗谱和你表哥也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这个孩子,是徐家的孩子,甚至在现在,就是唯一的继承人。”
“九公和你表哥,也没有血脉上的羁绊,但是他现在跟我们在一起,冒着大险。”
“我们巫师总是看重血脉,你是半血的,你是小家门的,你是四大家的管事,你是四大家的公子哥,我年轻的时候,也觉得血脉是一切,但是等到我被家族抛弃,被族人背叛的时候,我才明白血脉不重要,血脉,什么也不是。真正在乎的是什么,是人和人之间的交情。”
“赶紧追上蛋头僧,把徐宗谱夺回来,我给徐家一个交代,也给他的太姥爷熊世海一个交代,熊大夫如今也是我们山字堂的同僚,就算只看这层关系,我也不能放任宗谱在坏人手里多耽。”
田蔻蔻默然无语。
确实如此,从巫师的情理来说,蔻蔻的话全无问题,但是舅舅说的这番话沉甸甸的,是一个男人对另外一个男人的承诺,你救了我,我就要守护你的后人的生死相托。
“这是儒家的情意,”田蔻蔻说,“舅舅你确认要这么做吗?”
“成全我吧。”霍一尊说。
霍一尊还有一点担心,那就是段美美的战斗经验实在是太少了,带着她一起去乌衣巷,可能会让她陷入危险。
自己是徐家的家臣,怎么能让徐家的夫人陷入危险!
但是这话他没有说出来,他怕蔻蔻不舒服。
“我带丐帮弟子稍后就过去,我还请张天师派门人来帮忙!无论如何,不能让那个蛋头怪物跑了!”金九公摩拳擦掌。
田蔻蔻打开了传送门,让霍一尊先请。
她对这个舅舅,又有了新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