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要硬气些才能治住那些人，经了顾九歌这么一闹，蒋老太太也知道自己没脸，装模作样地叮嘱了宋嬷嬷几句话，罢了便灰头土脸地离开了相府。可那宋嬷嬷却是个不信邪的，对顾九歌的为难有增无减。

　　只不过，顾九歌从未让她得过手便是了。

　　这日，正赶上蒋氏生辰，若是搁在往年，定是要大办一场的。但如今她犯了这么多错事，顾书远早就对她失望了，她为了挽回自己在顾书远心中的形象，自然是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去折腾，便只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罢了。

　　更何况，如今掌家之权已不在她手里，即便她想要大办生辰，顾九歌还需要顾忌着相府的脸面呢，一个妾室的生辰哪里需要这般大张旗鼓，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说他们相府胡闹吗？

　　正午时分，宫里临时传召，顾书远只略略地交代了几句，便带着顾黎生离了相府。

　　席上，蒋氏笑得满面春风，挽着陈氏的胳膊好不亲热，顾清莱也倚在陈氏身边，有说有笑。李氏今日难得上了桌，带着顾清茴和顾清雪坐在下方，看着蒋氏母女这般模样，不由地狠狠翻了个白眼。

　　她和蒋氏本都是妾室，可蒋氏却靠着一个吏部尚书的爹爹和一个为妃的姐姐处处压着她一头。这口气，她已经憋了很多年了。

　　反观顾九歌，一脸平静地坐在一边。饶是顾清莱一个庶女坐到了她上方，也没有什么话说。她从来都是不在乎这些的，只要那些蠢人不要再来招惹她。

　　“老夫人，蒋姨娘，可以开席了。”宋嬷嬷见丫鬟们上好了菜，这才凑到陈氏面前轻笑着说道。

　　众人闻言相视一笑，准备用饭。可顾九歌刚刚拿起筷子，便感觉到一个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眼望去，却是宋嬷嬷。

　　“大小姐，上次老奴教你的规矩到最后也没学透，今日正好趁此机会，我们继续吧。”宋嬷嬷走到顾九歌身边，一脸笑意地看向她说道。

　　顾九歌眉头微蹙，看来宋嬷嬷也是个不长记性的。

　　“宋嬷嬷！你未免过分了些！为什么每次教规矩都要在吃饭的时候！这满院子的丫鬟难道还不够伺候的吗？”画春立在顾九歌身后，听闻此言顿时恼了。这段时间，她可是将宋嬷嬷的那些小心机全都看在眼里，正面对上的时候都不是顾九歌的对手，就只敢在背后玩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宋嬷嬷闻言白了她一眼，道：“自然是要大小姐身临其境，这样教导起规矩来才有效果！”

　　顾九歌伸手轻拍了拍画春的手，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今日在场的都是主子，她这般的贸贸然地插嘴，只怕会给有心人可乘之机。

　　“既然宋嬷嬷都说了，教便是了。”顾九歌施施然起身，淡淡地说道。

　　宋嬷嬷等人见她竟这般顺从，都有些愣住了，待反应过来的时候，顾九歌已经开始给陈氏布菜侍奉左右了。

　　“大姐姐，今日这可是你的自愿的啊，莫要再说是旁人逼得你了，使那些上不得台面得手段，我身上的烫伤可到现在都还没好呢。”顾清莱捏着嗓子引阴阳怪气地说道。

　　顾九歌只是沉眸扫她一眼，没有应话。

　　见顾九歌没有说话，顾清莱越发地来了劲儿，道：“大姐姐，我还是想要喝汤，不知道大姐姐能不能再为我盛一碗端过来呢？”

　　她眉角一挑，满是挑衅之意。

　　顾九歌见状只冷冷一笑，竟也不恼，顺手盛了碗参汤端过去，递到她面前。

　　顾清莱却是不接，甩着手里的帕子，掩嘴轻笑道：“大姐姐，这参汤烫得很，要不然姐姐再端一会儿？”

　　她虽是询问的语气，却是打定了主意要好好为难顾九歌。

　　陈氏见状竟也不阻止，就这么任由着顾清莱为难她。李氏母女向来都是看热闹的，自然也不会管这桩闲事。

　　唯有顾清茴，一脸的担心之色。

　　“二姐姐，不若先放在我这里吧，那参汤实在烫得很，大姐姐怕是端不住的。”

　　顾清莱一听顿时柳眉一竖，不耐烦道：“与你有什么相干！看不到这是宋嬷嬷在教导大姐姐规矩吗？大姐姐日后可是要嫁入王府的，若是这点小事都做不来，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们相府的小姐都是些没用的草包嘛！”

　　顾清茴有些着急，辩解道：“不是的，只是这参汤真的太烫，端不了……”

　　“够了！顾清茴，耽误了大姐姐学规距，你可担当得起！”顾清茴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她粗暴打断，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顾清茴被她这么一训斥，心中不免有些委屈。

　　顾九歌却是开口道：“无妨，三妹妹你不用多说，她既有意为难于我，你说再多也没用。”

　　“大姐姐……”

　　顾清茴眉头紧蹙，着急的快要哭出来。顾九歌从来都不是轻易受人拿捏的主儿，怎么今日一直到现在都不反击，就这么任由着顾清莱胡作非为。

　　“二妹妹，这碗汤，你待会儿可要全部喝完啊。”顾九歌身子突然前倾，凑近顾清莱轻笑着说道。

　　笑意未及眼底，衬着点点寒意。

　　顾清莱心头上没由来地一阵慌乱，强迫着自己忍了下来。

　　“自然！大姐姐亲自伺候，妹妹怎么会拂了姐姐好意呢。”

　　两人假笑逶迤，顾清莱冷哼一声转过头去，兀自招呼着蒋氏等人用饭，几人有说有笑，愣是将顾九歌晾在了一边。

　　众人正说笑着，突然看到守门小厮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他面色慌乱，扑通一声扑倒在花厅中央。

　　蒋氏怒声质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那小厮沉了口气，正准备开口说话，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循声望去，却是慕凉和慕晚栀二人。

　　慕凉二人突然造访是她们没有料到的事情，陈氏率先反应过来，横身挡住顾九歌，生怕被慕凉看到。蒋氏等人紧接着缓过神来，一屋子的人突然涌到门口。

　　“参见王爷，参见长公主！”

　　众人齐齐跪下，心中有如打鼓一般。

　　若是被慕凉知道她们这样为难顾九歌，定然会大怒，后果不堪设想。

　　慕凉的目光越过她们，一眼就望到了还站在桌边的顾九歌，手里端着碗参汤，双手微微颤抖。

　　慕凉目光一紧，大部走了过去，伸手将她手里的汤碗端过来，手上传来一阵烫意，让他一惊。

　　“哎呀，大小姐，还不快坐下。王爷和长公主殿下来的真巧，不如一同入席吧。”蒋氏感觉到事情不妙，连忙上前来打圆场说道。她一边说一边要拉着顾九歌坐下，其他人也都纷纷上前来附和。

　　顾九歌眸光一闪，脸色露出一抹冷笑，道：“规矩还未学完，我怎么敢做。祖母妹妹姨娘你们快坐下，我还要为你们布菜，伺候你们用饭呢。”

　　“布菜？伺候？”

　　慕晚栀疑惑出声，细细地数了一下摆放在桌上的碗筷，发现确实少了一双。

　　慕凉的脸色早已铁青，动作温柔地扶着顾九歌走到首座上坐下，罢了这才回身，眸光狠戾地盯了众人一眼。

　　“海棠，你说。”

　　海棠闻言上前，拱手道：“前些时日蒋府的老夫人送来了一个老嬷嬷，说是要教导小姐规矩，这段时间宋嬷嬷更是百般刁难，像今日这般站在一边伺候满桌子人用饭都是小事，小姐还被逼着向二小姐行过三跪九叩大礼呢！”

　　她字字清晰，掷地有声，句句都有所根据，倒也不算诬陷了他们。

　　慕凉听罢已是惊得深吸了一口气，他不过是离开了几日，这群人就敢这样欺负顾九歌！

　　右手死死地扣在桌沿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目光阴鸷狠戾，周身散发着浓浓的杀意。

　　他抬起手来慢慢移动，最后指向了宋嬷嬷。

　　“本王的王妃，什么时候轮别人来教导规矩了！”慕凉哑声质问道，宋嬷嬷心中虽然害怕，但是却仍旧强撑着一口气，尽量不让自己是表现出来。

　　宋嬷嬷理了理衣裙，上前来，福身道：“王爷有所不知，这件事是得了顾老夫人允许的。大小姐现在毕竟是未来的凉王妃了，一些宫中规矩还是要懂得。”

　　她这一番话，便是将丞相府也拉下了水，慕凉若是要怪罪，也不能只怪罪她一个！

　　“你是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教导王妃规矩？”花嬷嬷立在一边，也是面色难看至极，一听宋嬷嬷这样说，站出来怒声斥责道。

　　宋嬷嬷梗着脖子，嘴硬道：“我是珍妃娘娘的奶嬷嬷，对宫中规矩也是有所了解的，为何不能！”

　　只是她越说越没了底气，因为慕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呸！珍妃娘娘的手伸得可真长！凉王殿下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她来插手！更何况，教规矩就教规矩，为何要让王妃布菜？一群无品无级上不得台面的下作人，也敢让王妃伺候？你们就不怕吃了王妃夹的菜折寿！”

　　花嬷嬷实在是个厉害的，说出来的话真真是比刀子还要厉害，愣是吓得众人不敢反驳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