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温饱还成问题,但爱美的天性却并不因物质的匮乏而泯灭。我们总有办法打扮自己:用豆壳做戒指,用番薯藤做耳坠,用桑葚汁涂指甲,用木槿叶制成洗发水……纯天然,无污染。
豆壳戒指
立夏时分,蚕豆熟了,蚕豆一熟,我们这些小孩们便又兴奋起来,因为我们不但可以烧野米饭,可以吃豆瓣饭,可以吃炒豆子,而且还可以做豆壳戒戴在手指上。
把蚕豆从豆荚里剥出,再把豆壳中间的皮去掉,留下外面一圈,再小心翼翼地把豆瓣从豆壳中取出,那豆壳就变成了一个中空的豆环,我们就把它套在中指上,称之曰“绿戒”。
戴一个绿戒是很不过瘾的,于是再做一个,套在无名指上;又做一个,套在食指上;再把中间的洞挖得小一点,套在小指上;挖得大一点,套在大拇指上。一会儿工夫,十个手指上戴满了绿戒。那个高兴啊,仿佛自己是全世界富有的人,居然有十个戒指!这时候手一直张着,不敢动,怕一动戒指就破了。
番薯藤耳坠
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大人们会把番薯藤外面的皮一丝一丝地撕下来,然后炒一炒当菜吃。我们从中受到启发,也去掐一些番薯藤,隔一厘米左右拗一下,但不拗断,连着皮。这样,一节一节拗下去,一段皮,一段茎,一段茎,一段皮,拎住顶端,就会摇来荡去,令人心笙荡漾。
我们把它套在耳朵上当做耳坠。我们的头一动,那耳坠就一晃一晃的;有意识地左顾右盼,那耳坠也就更加地摇曳生姿,可惜缺少一份环佩叮当。
桑葚指甲油
桑葚在没有成为商品前,寂寞开无主,默默地变红,悄悄地发紫,黯然地落地,直到遇见我们这些小孩。
看到那满树的桑葚,我们兴奋不已,手忙脚乱地采摘起来。我们专挑那紫色的,红的不要,因为还没有熟。那紫色的桑葚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掉落下来。只一会儿功夫,就会采上小半篮。
先是吃,吃了几颗后,嘴唇上、牙齿上、舌头上沾满了紫红的汁水。于是,大家就开始捏桑葚,捏出汁水后,就涂在指甲上,顿时,一个个指甲变得妖艳起来。那时候人们的服饰基本是灰暗色,生活中缺少明艳的色彩,因那一抹紫红的桑葚汁,我们的童年也跟着熠熠生辉起来。
木槿洗发水
先前,是没有洗发水的,但那时洗出来的头发远比现在顺滑,光亮,且乌黑。
那时,许多人家在地头的边沿种有木槿树,那一排排木槿树除了充当篱笆墙,不让鸡们钻到地里吃菜外,还源源不断地提供给人们洗发的原料。
把木槿的叶子采下来(有时我们觉得一片片摘太慢,就拿住树枝,一把把叶子撸将下来),等到摘满了大半篮子,就拿到河边洗一下,洗去叶子上的灰尘。然后,用一个盆装半盆水,把篮子放在盆里,用力揉搓木槿叶。很快地,手上便感到滑腻腻的,同时,木槿绿绿的汁水就渗到水中去了。一开始,水是淡绿的,慢慢地,就变成了深绿,再后来,就差不多变成墨绿了。这时候,就不用再揉搓叶子了,把篮子从盆里拿出来,一盆浓稠的洗发水就制成了!
俯下身子,低下头,把头发浸在木槿水中,从发稍到发根,轻轻揉搓,然后用清水过一遍,这时的头发真像黑色的瀑布,真如丝绸般的光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