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夏天,就有编篾席的匠人走街串巷了。他们找一个阴凉的地方,席地而坐,取出薄薄长长的竹篾,巧手如飞,一会儿,就编出一大块篾席来。
我常看得口瞪目呆,心想,什么时候这样玩一玩才好。那时,我们自留地里常会种一些甜黍,这些甜黍高高的,瘦瘦的,很像竹子,顶端结有穗子,紫红色。
到了夏季,甜黍成熟了,我们就拿刀去砍,截成一段一段的,砍来就吃,咬掉外皮,就像把甘蔗的皮啃掉一样,一条一条的,里面也是粗纤维,含有汁水,比较甜——但没有甘蔗甜。
那些被我们啃掉的一条条甜黍皮可有了新的用场——用它们来编小篾席。
取五六根甜黍皮,插在桌子的缝缝里,当做小篾席的
“经”,再取一条甜黍皮,作为小篾席的
“纬”,采用
“井”字编法,一根一根交错编上去。编到顶,就把它从桌缝里拔出来,一张小篾席就大功告成!
编篾席自然想用来睡的。我奶奶夏季常睡一条篾席,棕红色。奶奶说,这条篾席她已经用了几十年了,越睡越凉。
我很是好奇,新编的篾席就是那种竹子的青白色,怎么睡着睡着就变了色了呢?
我很想编这么一条篾席,也把它睡成棕红色。可惜,我编的小篾席实在太小,太小,小得连一个后脑勺都枕不住。
没事没事,再编,一根甜黍能编好多小篾席呢。我把这些小篾席码放在草席上,躺上去,希望能感受到一点凉快,或者,让它们瞬间变色。
但是但是,天哪!怎么那么硌人呢!赶紧赶紧,把这些小篾席请下去。
谁知,小篾席竟不要你请,它们仿佛很通人性,既然梦不成,就自己散了架,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