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表是稀罕物件,那时,谁的腕上有一块手表,就如现在谁拥有一辆特斯拉汽车一样,是很令人羡慕的。
那时,尚不知道要嫉妒,更不会恨。只觉得手腕上戴那么一块手表,那手腕立刻身价倍增,那人更是须仰视才见。
怎样也让自己神气神气呢?噢,有了!
画手表!
伸出左手,小伙伴拿出圆珠笔,开始在腕关节上面画圆,哎呀,画得不圆!擦掉!怎么擦?就是蘸着水,在画痕上使劲搓。虽然用足了劲儿,但总有淡淡的痕迹,不管他了,再画!这次画,聪明一点了,取了一个铜板,沿着铜板的边沿画了一个标准的圆,然后定了12、6、3、9四个点,接着就胡乱地定了其余时间点,一一画定。大致估摸一下圆心,点一个点,然后,再在这个点上延伸出三个指针。指针指向几点呢?不知道,那就随便画吧。我们很喜欢把指针画成Y形,觉得这样比较好看,至于秒针、分针、时针的位置是颇有些随心所欲的,比如,把时针指向10,但分针不是在12处,却跑到3的位置上了。好在那时手表不多,否则,看到我们这样乱画,手表也会气得乱走。
手表画成,还要赋予它一个牌子,我们那时知道的手表就是“上海”牌,于是,歪歪扭扭地再写上“上海”两字。好,一块新手表告成!于是,把袖子绾起,招摇过港,期待别人的发现。
但很少有目光落到这块“上海”牌手表上来。大人们忙着劳作,目光锁定在农活上;老人们忙着沉浸在“老底子”的世界中,目光穿越着历史;小孩们的目光追随着新鲜的玩意儿,一会儿停在蝴蝶斑斓的色彩上,一会儿落在红色的蜻蜓上。于是,只好伸出手给小伙伴们看。小伙伴们立刻也要画,于是,我们人手一块“手表”。
接着,玩“几点了”游戏,一人问:“现在几点了?”,一人装模作样抬腕看表,报出一个时间。我们觉得这样玩很有趣,每报出一个时间,就笑成一团。
再接下来,就是敝帚自珍啦!每天小心地“保护”这块“手表”,不让沾水,不让毛巾擦到,但这表终究是慢慢淡了下去。形迹上淡了下去,但心里总觉得有块手表在我腕上走着:嚓-嚓-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