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晴遭人泼硫酸的事很快也传到傅默川耳朵里,匆匆赶到医院,果然在叶瑾的病房找到她。
推开门,他的眼眸一敛。
安晴坐在床侧,正侧着脸和叶瑾说着什么,重要的是叶瑾的表情,严格说来,他脸上缠着纱布是看不到表情的,却令人感觉一种满满的柔情。
“默川,”扭头见到他,安晴脸上还染着笑意:“你怎么来了?”
听听这是什么话,好像他打扰到什么似的。
“想你就过来了,”傅默川也笑笑,不动声色走过去,安晴起身,他顺手扶住她的腰,看着叶瑾不咸不淡打了个招呼:“我带你姐回房间了,需要帮你叫看护吗?”
“不必了。”叶瑾也眯眼瞅着他。
被人强势地扯出病房,安晴好像有点明白了,冲着男人眨眨眼:“又怎么了?”
“他又不是没有看护?需要你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虽然他的语气没什么平仄,安晴听出他的不高兴,扶着他的胳膊撒娇:“他是因为我受伤的,不做点什么我心里不安嘛。”
可是她同样也是病号,而且伤得也不轻。
傅默川没吭声,扶着她走到隔壁病房,房门甫一合拢便扳起她的下颌,像鉴宝般左右瞅了几眼,“听说你被人袭击了,有没有伤到哪儿?”
“没有,我有左右护法呢怎么可能有事,”安晴笑着去拨他的手:“就为这点小事跑回来啊,没人告诉你我很好?”
听到和亲眼看到可是两码事,傅默川又不放心地检查了一遍才说:“还有,我会找人照顾那个姓叶的,你以后少和他来往。”
安晴没有争辩,很乖巧地点点头:“遵命,老公大人。”
她的自觉终于令某男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不过依旧不放心地蹙着眉梢:“真心话?”
“比珍珠还真。”
傅默川薄唇终于扯了扯,大掌托着她送到病床上:“你也是病号,要再让我发现你偷偷溜到隔壁病房见那家伙,我立马替你转院。”
“全听你的,老公大人。”安晴拖长声音附合着,傅默川扬扬眉,果然,她接着扑哧一笑:“你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
他折起眉心,一时间拿她没辙。
安晴在床头上一扑,准确无误地搂住他的脖子,迎合他早就驾轻就熟了,所以涎着脸求情:“要不是小瑾我早就烧死了,他现在伤成这样,我只是小小照顾他一下而已,他是我弟弟,这种醋你也吃呀?”
“老婆,他并非你亲弟弟。”傅默川盯着她近在咫尺的媚眼,沉声提醒。
同是男人他看得很明白,她把对方当弟弟,可未必对方也是这样想的。
安晴脸色暗了暗,这样谈下去势必又扯到叶琪,她不想再提起这些往事,主动伸过脸去在他唇上蹭了一下。
“对不起,”手还搂着他的脖子,她诚恳地说:“我听到流言了,我只把小瑾当弟弟,不过总有人爱说事,你是不是介意了?”
这个傅默川倒不在乎,他来之前已经让人去处理这些流言了,却一本正经点了点她的鼻头:“知道就好,流言可畏,就算是为了叶瑾,你也该和他保持距离。”
安晴抿抿唇,蹙眉想了想,认真向他保证,“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傅默川圆满了,奖励般地俯下脸,刚碰到她的唇角,手机铃声急促地响起来,他只得一只揽着她,另一手拿出手机。
看见上面的号码,他松开她的腰,因为隔得近安晴也不小心看到了,电话是程远打来的。
傅默川起身接通电话,安晴只听他嗯了几声,说了声马上过来便掐了线。
“你又有事呀?”她随口问。
傅默川嗯了一声,看着病床上的她不放心地咛嘱:“记住你刚才的话,好生在床上呆着,让我知道你又乱跑,今晚有你好受的。”
“知道了,”她无语地白他一眼,有这么威胁人的吗?
傅默川笑了笑,上前几步,俯身托高她的脸,压着她的唇厮磨了好久,才意犹未尽地松开。
“乖乖等我。”
对着他黝黑的深眸,安晴扬高嘴角,除了点头做不出别的。
傅默川并没有走远,病房拐角看着等候在那儿的程远问:“什么情况?”
“人已经找到了,不过已经死了。”
死了?
他默立片刻,嘴角勾出一丝冷意。
他让人查过安晴分娩那天的所有医护人员,因为事发仓促,所以替安晴做剖腹产的是当值的几个医生,表面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可疑,朗言生下来后虽然虚弱却没有生命危险,所以医生替他注射了保护肺部的药剂就让护士抱出去了,从出手术室到进新生儿病房都有一个保镖守着,但保镖只能呆在病房外,所以真有心的话,还是有很多机会对朗言下手的。
所有的疑点都指向那个抱朗言出来的护士,核实后发现她刚去医院几天,而安晴分娩后便辞职了,呆在医院的时候也沉默寡言,几乎像个隐形人,所以很多护士提起她都一脸懵懂,自然地,也问不出什么有用信息。
虽然有点困难,但是程远还是找到了她,不过已经晚了,几天前她煤气中毒死掉了,很巧的是,死亡时间和怀特夫人落网只隔一天。
比起意外,傅默川更相信这个护士的死事出有因,现在他已经肯定一点,并不是怀特夫人亲手捂死朗言的,因为她并没有作案时间,但这件事肯定和她有关,要么她是策划者,要么就是知情人。
还有很可疑的一点,在怀特夫人被捕后这名护士才莫名死去,所以她并非怀特夫人杀的,那么她的死是意外还是人为?如果是人为,就是说她背后还有其他人。
他揉了揉眉心,原本以为朗言的死是一桩意外,现在似乎变得迷雾重重。
几天后,叶瑾脸上的纱布拆了,这么重要的时刻,即使答应过某人少和他来往,安晴还是早早就出现在病房。
医生和护士都已经来了,见到她进来叶瑾犹豫了一下,扭头看着她请求:“姐,你能不能先出去?”
她看着对方脸上的纱布,点点头,转身走到门外。
病房门合了很久,她也没有重新回自己的病房,就一直站在那儿等着,看到医生重新出来,她急急地问:“医生,叶瑾恢复得怎么样?”
“情况不错,”医生微笑:“比想象中要好,不过要彻底恢复,后期还是要动几次手术。”
还要手术啊,她的心一沉,望着重新合拢的房门,良久,才推门进去。
叶瑾背对着她坐在床侧,就像她上次贸然闯进来一般,盯着他已经拆去纱布的后脑勺,她有片刻的踌躇,害怕走过去发现叶瑾脸上纵横的伤痕。
她见过烧伤病人,整张脸都烧得变形,只是狰狞的一片肉红色,她不害怕见到这种脸,但叶瑾真变成这样,她该如何安慰他。
换成是她变成这样,她恐怕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听到她的脚步声叶瑾并没有回头,安晴听到他淡淡的嗓音:“姐,我这张脸要是变得很难看你会讨厌吗?”
“怎么会呢?你在我心底永远是那么帅气。”他这样说令她更加难过了,难道真的伤成了那样?
“可是我自己都不喜欢这张脸了。”背对着叶瑾抬起手,似乎在摸脸上的伤痕。
“小瑾,可以治的,医生刚才也说过,再做几次手术就好,你的脸会没事的。”
她安慰着,人走到叶瑾背后,握了握拳,正准备绕过去的时候,叶瑾朝他缓缓转过身。
她紧张地朝他脸上望过去,而后心底重重舒了一口气,并不是想象中那种翻着红肉辨不出五官的脸,露出来的位置只有几道浅浅的伤痕,不过右脸上还贴着一块纱布,看来这就是医生口中还需要手术的部位了。
不过,这伤势已经令她很安心了,以前保罗曾经给她淡疤的药,她决定下次去看莞尔的时候找他多要一些。
“很难看吗?”看见她注视自己,叶瑾伸手摸着脸上的纱布。
“不,一点都不难看。”安晴由衷地说:“还是那么帅,真的。”
“和姐夫比呢?”叶瑾突然冒出一句。
安晴怔了怔,这个问题她还真心没想过,一个是弟弟一个是老公,似乎完全没有可比性。
叶瑾笑笑,好像自嘲地说:“我问了个傻问题,这不是肯定的嘛,我怎么样也比不过姐夫的。”
“哪里,其实你根本没必要和他比,”安晴认真地说:“喜欢你的人有那么多,你受伤她们没日没夜地守候在医院,为你祈祷为你加油,你没必要和任何人比,真的,你已经很优秀了。”
这段时间都包着纱布,叶瑾的脸色带点儿苍白,显得一双黑眸特别亮,看着安晴,他薄唇勾起淡淡弧度。
“那你呢?”他似乎只是在肯定,嗓音很轻:“你也喜欢我吗?”
“当然了,”安晴毫无机心地点头:“你是我最爱的弟弟,我比任何人都喜欢你。”
只是弟弟呵。
叶瑾眼底的光芒暗了暗,嘴角还笑着,“我也爱你的,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