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堂会审,其实是几方势力的较量,不想撕破脸的话,各方都得做些妥协。
比如那箱银两的核查,有柳上清丞相压着,就不能太较真。
最后刑部尚书范乐宣布:
关于般岳贪污军饷一案,查无实据,般岳无罪。不过伙食不供应猪肉,引起士兵怨言,有失职之过,应闭门反省。
金含笑,无罪释放。
旁听民众一片欢呼,有人飞奔出去报喜,街上竟然有人放起了鞭炮,以庆祝他们心目中的英雄平安无事。
熊觇惶惶不安,知道自己彻底完了,赶紧开溜,但是在某处走着走着,头上就被罩了一个黑布头,从此人间消失。
酒楼里那位手拿银扇的公子,从窗口看见含笑从刑部大门走出来,脸上露出舒缓之色,转身离开包间。
刚出门,忽然看见了皇长子和吴戏在走廊上,连忙退回包间。
吴戏感觉后面有什么动静,回头狐疑地看了一眼,只看见端着盘子的小二。
“先生认为般岳此次还是撞了狗屎运吗?”善建彤一直沉浸在般岳的案子里,忽然问吴戏。
“偶尔一次,算,但时时这么幸运,就不是狗屎运了,而是能力。”吴戏回答。
这句话坚定了善建彤的想法,他决定,寻着机会,拉拢这位能力很强的太子的大克星。
若能将般岳收入麾下,自己必将又多出一员虎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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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笑从公堂出来,自然跟着般岳走。
金宁喜笑颜开,那双眼睛本就眯缝成一线,这下越发看不清楚是睁着的还是闭着的。
他见般岳一瘸一拐,过来搀扶。
“我不用,照顾好含笑姑娘。”般岳摆摆手。
金宁便去搀扶含笑。
“我不用。”
含笑轻松得很,压根儿没受伤,只不过学着般岳一瘸一拐地走着。
“妹,你今天太辛苦了,总要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
“那好,哥,我才到京城,就被抓了,根本没来得及看那些好看的东西,你陪我去逛街好不好?”含笑脱口而出。
“行,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去。”
“就现在行啵?”
“你都这样了,还能去逛街?”金宁惊诧地问。
早就听说女子喜欢逛街,居然喜欢到了可以忘记伤痛的地步?
“只要有好玩的,好看的,我就不疼了。”
般岳在前方咳嗽了一声,金宁立即对着含笑使个鬼脸,悄悄说:“我帮你去问问。”然后赶上般岳的步子。
“女子不可抛头露面,立即带她回府,从此不准她离开府内半步。”般岳听见了他俩刚才的对话,板着脸吩咐。
他担心含笑在外面露面危险,认为太子不会对她罢休。连骞叔都会被绑架,更何况是她。
金宁不无遗憾地将般岳的意思转告含笑。
“暴君!”含笑不高兴,赌气地说道,“那我不跟你们住了。”
“你还能去哪儿?”
“这是我自己的事!”含笑懒得再装受伤,大迈步超过般岳。
被关在将军府,足不出户,多没意思?还不如独自一个人生活,这样没人干涉自己。
“你要干嘛?”般岳忍着痛追上含笑并拦住她。
她严肃地看着他:“我好不容易获得自由,可不想再失去自由。”
“你必须住将军府!”
“关着不能出来我可受不了。”
“你如果不想再次被太子抓住的话,必须听我的。而且,你现在是金宁的妹妹,我的未婚妻,不能跟我们分开!”般岳压着嗓门警告。
含笑眨眨眼睛,自己都差点忘记这茬事了,固执地说道:“即使这样,你应该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假的。你没权把我关起来。”
“你自己看看东边药店的门廊。”
含笑往东看,店门口,有几个闲人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因为她这猛然一看,都纷纷把脸转开。
“他们是谁?”含笑问。
“准备抓你的人。”
“难道因为怕被抓,我就得做.....”含笑想不到词,搜索着大脑,“就得做蚯蚓吗?”
”不去危险的地方,就不会有危险。“
”我现在正大光明,太子敢强抢?“含笑不信在这大京城,逛逛大街也会出危险。
般岳懒得跟她啰嗦,拽住她的手,一瘸一拐地拖着她走。
”暴君!”含笑骂。
凌厉的目光立马扫过来,语调十分严厉:“这种砍头的话可万万不可说!”
说暴君也会被砍头?含笑嘟起嘴。这人类的世界连言论的自由都没有?
骞叔早有准备,驾了一辆宽敞的大马车过来,候在广场上,见他们过来,架好登梯,迎过来。
慕然见般岳手里牵着含笑,他连忙低头致意:“含笑姑娘。”
“管家骞叔。”般岳连忙松开含笑的手,介绍道。
“骞叔。”含笑清脆的一声。
“唉。”骞叔打量含笑。这与小时候的金含笑压根儿不像。
字家村的乡亲够善良,硬生生说她与金含笑相像。那就当她是金含笑吧。
般岳上了马车,不能坐,一人占了一张长凳,趴在上面。
“你能坐吗?”金宁问含笑。
“当然,不像某些人那么娇贵。”含笑正恨般岳霸道,故意讽刺。
这弄得般岳很尴尬,自己堂堂男儿还不如她一个小女子,这么经不住打!
他转过脸去,面对着车厢壁。
马车行走在繁华大街,含笑掀开帘子的一角看着街景,不停发出惊呼之声。
金宁怕她影响般岳,悄悄提醒:“妹,你别这样,以后得学会庄重点。”
“庄重,言语、举止不随便,不轻浮。”含笑放回帘子,在脑海搜索这个词汇,背诵着它的含义。
“对,对,对,还有你别这么笑,不能露出牙齿。”
“这叫笑不露齿。那多没劲,想笑还得这样?”含笑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但她知道自己的牙齿在手掌底下全露出来了,为难地说,“可我高兴的时候,只想张大嘴巴,根本合不拢怎么办?”
“学,什么都是学出来的。”
“要不,哥,我去买把扇子,笑的时候把自己的嘴巴蒙住,这样笑起来,也没人看得见。”含笑找到了逛街的理由,又掀开帘子往外看,猛然看见有艺人在喷火。
她惊呼起来,手舞足蹈,还非拉上金宁一起看。
般岳皱皱眉头,这啥姑娘,叽叽喳喳的,没有半点淑女的模样,搁在将军府,岂不会被她闹腾死?
“不就是火嘛。”金宁没觉得有什么好看的。
“太神奇了,为什么那些人不怕烫?我想想都会做恶梦。”
“只不过是磷火,就是鬼火,温度很低。”
含笑恍然大悟:“把我骗得一愣一愣的。你们人类好会骗人!”
般岳听着这话不舒服,心想,难道你不是人类?难道你不会骗人?你比谁都会骗!
说句实话,一过难关,自己又开始怀疑起含笑来。
同样是打板子,为什么自己被打成这个样子,而她却安然无事?
不会是有人事先买通衙役做了手脚吧?
她背后隐藏着的人到底是谁?目的是什么?
为什么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而不是太子身边?
这么一怀疑,般岳是真不想将她带入将军府,但是现在等于是被撑住了。
自己已经对外宣布她跟自己定了娃娃亲,又是金宁的妹妹,能不留吗?
既然不得不留,就必须关牢她,时刻盯着,防止她做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