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岳在书房静坐读书。
他丝毫不担心军饷贪污之事,因为子虚乌有,怕什么。
军中银两,皆由账房管理。账房的管理十分严格,除了记账先生,还有专门负责现银进出的出纳,以及核实账册的账房主管,每一笔银两需三人同时签字认可方可转账或者使用,没有一人可以私自做手脚,除非三人同时贪污。
只要拿军中账册一对,就知道银两的每一笔用处,没有一笔进入了自己的腰包。
至于克扣伙食之事,只是其中某一部分人的误解。
皇上若了解了猪瘟之甚,就知道猪肉的确难以上餐桌。
自己要反利用这次机会,让皇上重视猪瘟,及时采取措施,阻止猪瘟继续蔓延。
现在唯一的麻烦就是那位凭空出现的含笑。
如果她说出实情,那不仅仅是自己海防不严的问题,还有欺君之罪。
“将军。”骞叔和金宁一起走了进来。
般岳放下书籍,自己正在等的就是骞叔的消息。
“我没见到含笑姑娘,据狱卒说,有不少人打点过,所以含笑在牢中过得挺好的。”骞叔汇报。
“这么说她已经被太子所收买?”般岳立即这么说。
如果没人照着,她凭什么在牢里过得很好?
以自己的观察,这女子明显是个爱钱的人,给她点金银,她就当宝贝一样地搁在枕头底下、揣在怀里,爱不释手。
如果太子许以重金,她不笑纳才怪呢。
“听狱卒的意思,除了太子,还有其他人也打点了。”
其他人?般岳又想到那些刺客。含笑能提前知道他们的行动,定然与他们是一伙的,也就证明她幕后有一帮人。
她被捕,那些人自然是要管的。
看来此女,拖累自己的可能性几乎是十有八九。
她的出现明显是一系列阴谋的一部分。
怪不得她偏巧在太子来巡视之时,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靴子边上,应该是早已预谋好之事。
她利用了自己的那点虚荣——生怕丢了将军之位,以及优柔寡断,让自己默认了与她的关系——唉!般岳扇了自己一巴掌。
“将军?”金宁和骞叔看得莫名其妙。
“没事。”般岳有些羞恼地说道。
自己的弱点太多,才会被这只苍蝇盯了裂缝。
早该当场揭穿此女,也不至于现在骑虎难下。
所以整件事情,罪魁恶首是自己的虚荣与优柔寡断以及妇人之仁。
“岳哥哥,岳哥哥——”
一阵清脆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莲花?
糟糕,她怎么来了?
般岳赶紧起身往屏风后躲,一边对金宁和骞叔说:“就说我不在。”
他才闪到屏风后,一位清秀的姑娘出现了。
金宁和骞叔连忙握拳鞠躬:“莲花郡主。”
“咦?般岳将军呢?”她四处张望,看见案几上斜摊着一卷竹简。
这可不是般岳的风格,他什么东西都要求摆放得整整齐齐。
莲花走过去,边收拾那卷竹简,边责备金宁:“将军一定是有急事出去了,你怎么也不帮他整理一下,他回来看见会生气的。”
“是,郡主。”金宁唯唯诺诺。
“他会去哪儿呢?”
“要不您再去别处找找?”金宁想支开她。
“不,你们快去帮我找,我等在这儿,告诉他,我有急事,很急很急的事。”郡主在案几后盘腿坐下。
金宁瞄了一眼屏风,只好同骞叔出去,到了院子里,故意喊道:“将军,将军......”
莲花听见,赶紧起身跑出去。
般岳如释重负,从屏风后出来。
自己不想见莲花,就怕她唠唠叨叨非要问个究竟。
自己被禁足,不可能出这将军府,以她的性格,不找到自己不会罢休。
所以自己得挪个地方。
他拿起案几上的书籍,打开书柜的暗门,躲到暗室之中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门铃被摁响,这应该是金宁在提示自己莲花郡主已经走了。
他从暗室中出来。
“将军,您就不能拿另外一卷书吗?非得把案几上那卷拿走,害得我跟郡主怎么也解释不清您这本书到底去了哪里。”金宁嗓门沙哑地埋怨。
“辛苦你了。”般岳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十分同情。
自己了解莲花郡主的性格,她十分较真,可以较真到让人发疯的程度。
“将军,范学士求见。”骞叔在门外禀报。
“有请。”将军脸上露出高兴的神情。
范陆这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也来找自己,看来自己的事情大街小巷全都知道了。
范陆,也是当初太子的伴读之一。
他爸是京城的大官,但不是世族出生,全靠自己拼命读书又才华出众才挤进大官的行列。
在老百姓眼里,他爸已经够飞黄腾达,但是,在名门望族的眼中,根本瞧不起这种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毕竟他家底太薄,小家子气得很。
因此太子的伴读,其实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世族子弟,他们世袭高官厚爵,享乐成性;另一派就是像范陆这种寒门子弟,勤俭节约、勤奋读书,认为吃喝玩乐是浪费生命。
范陆哪懂得讨好巴结才是太子身边的正道?
因此他没少受太子他们的欺负,同病相怜,自然就与同样受欺负的般岳成了知心好友。
范陆现乃太学最年轻的博士,醉心于古籍的整理研究,不好管闲事,不好官场,极不喜欢与人打交道,故而有书呆子之声誉。
当他听说了般岳之事,放下手头的书籍就赶来了。
俩人一年多未见,彼此十分高兴。
“独立扬新令,千营共一呼。将军,威风。”范陆艳羡地说。
“书呆子,你不知道我被禁足府中?”般岳苦恼地说道。
“当然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般岳将事情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
“这么说太子是层层布防,你逃无可逃?”范陆问。
“本以为一心为国效力就行,看来少了一根筋学会如何做人家的哈巴狗,所以遭此下场。”般岳回答。
“怎可坐以待毙?”
“那是自然。贪污军饷与伙食差之事,太子有证据诬告我,我也有人证和物证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只是我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当众承认了跟那名女子的关系,等于犯了欺君之罪。”
“话不可这么说,事出有因,善意的谎言,有策略的谎言,不叫欺君。”范陆安慰。
“我有种强烈的预感,她以后可能就是褒姒、妲己,将祸国殃民。”
“你把那名女子说得玄乎其玄,有这么严重吗?”范陆历来认为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不愿意附和,说道,“要不,我想办法去牢中探探她的口风再说。”
“我威逼恐吓都套不出她嘴里半句话,你能了解到啥?”般岳对此不抱希望。
“不试怎么知道?”范陆越发来了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