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话说完,匆匆忙忙把电话挂了。
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陈诺这样一说,我瞬间觉得春天到来了,心里若吃了跳跳糖,甜丝丝、麻跳麻跳的,可又似乎觉得太突然了。
实话来讲,这么多年二叔一直在砍那棵光秃秃的小桃树,我甚至都做好了在二叔这老家伙死之前,一直做一枚快乐小光棍的准备。
陈诺来这么一句,一时半会儿,我都不知道咋回答她,寻思还是见了面再说吧。不过,饭我无论如何都得去吃,哪怕我与陈诺成不了,咱也不能把这丫头往她不喜欢的人怀里推。
时间还早,我准备收拾一番。
可转眼间看到墙上贴着的一张纸。
纸上画着一个丑八怪,边上写着“何方”两个字,还插着飞镖。
心情忽然若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脑海中满满都是夕颜在雪景山上梨花带雨哭的模样,妄图赶走吧,怎么做都徒劳无功。
我顿时觉得怪怪的。
咱不会喜欢上那位千年古尸公主了吧?
怔怔地愣了一会儿,暗骂自己瞎几把想啥呢!
夕颜是胎生童女。
她下来的目的是为了完成任务,任务一完成,人家就上天当神仙了。
我咋能喜欢上神仙?!
喜欢神仙的人都没啥好下场,比如猪八戒喜欢嫦娥、董永喜欢七仙女、纣王喜欢妲己……不对,妲己是鬼妖,不能算里面。
可不管怎么说,夕颜现在都已经走了。
整个白天我几乎在铺子里练无相气诀中度过。
到了傍晚,我开着毛腻子丢给我那辆破路虎赶到酒店。
酒店非常豪华。
陈诺笑意盈盈地在大门口等我。
我一下车,她欣喜过来挽起了我的胳膊。
陈诺穿了一件非常好看的白色羽绒服,略施粉黛,加上苗条的身材和绝佳的气质,引得酒店里消费者纷纷行注目礼。
我笑着说你这样挽着我不好吧,毕竟不是真的,让你老爹看到要发飙了。
陈诺不满地翘起了嘴:“我就要让他们死了这条心!别管了,你今天必须听我的!”说完,她身子挨得更紧了。
上楼来到一个豪华包厢。
里面坐着一个五十多岁中年人,陈诺向他叫了句爸。
陈大刚本来正在喝茶,抬眼看到我俩亲热的姿态,眉头一皱,把茶杯缓缓地放了下来。可不管怎么说,我毕竟是陈家的救命恩人,陈大刚还是表现出来应有的礼节,主动起身,向我伸出了手。
“何师傅你好。上次之事,我全听小诺说了。要不是你,估计我陈大刚不仅今生再无翻身余地,两个女儿全都要搭进去!”
陈大刚话语非常诚恳。
看得出来,他对我出手相救,内心还是由衷的感激。
“爸,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何方现在是我男朋友,也是你未来的女婿,你不用这么客气。”陈诺直截了当地说道。
这丫头撒谎脸不红气不喘,确实干现场报道记者出身,职业素养一流。
陈大刚眉头再次一皱:“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谈的?”
我正不知道该怎么答话,陈诺立马接茬道:“今天!我们刚确立恋爱关系。不过,我们互相喜欢很久了。”
陈大刚没说话,给我倒了一杯茶,抬手示意我坐下。
“何师父,我也是江湖人士,咱说话不喜欢玩绕。小诺刚才在胡说八道,我已经打听过,你跟小诺根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我希望以后也不是。实不相瞒,出现归南鸣这件事之后,我对贵圈人士已经有了心理阴影。只要我还活着,绝不会让小诺与阴阳圈人士谈婚论嫁,希望你能够理解。”
姜还是老的辣!
陈大刚把我们关系点破、讲出原因、摆明态度,仅仅用了一段话。
毫无任何回旋余地。
陈诺精心设计的假扮情侣桥段,被他淡淡几句话化于无形。
“爸!何方与归南鸣那个畜牲完全不一样!我喜欢他,他非常善良!”陈诺急道。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俩人说话直白、清爽。
陈大刚瞪了陈诺一眼,随后,他从随身的皮包里拿出一张支票,刷刷写上名字,递给我:“这是四百万支票,以我目前的经济现状,能支付的就这么多了。何师傅的救命之恩,金钱难以为报!陈某此生也将永存感激,一点钱也是聊表谢意。但对小诺,还请何师傅高抬贵手!”
至此,我算彻底明白了。
陈大刚虽然感谢我救了陈家,但他内心深处以为,我救陈诺的命,是为了贪图她的美色。他态度非常解决,打死也不愿意让陈诺再与阴阳圈人士有任何牵连。
既然如此,也没必要再演下去了。
我把支票还给陈大刚:“陈总快人快语。确实如你所说,我与陈诺并非男女朋友关系……”
正要继续往下说,陈诺突然一跺脚,狠狠地捏了我一下:“何方,你……”
我被她掐得嘶了一下牙,接着说道:“我救陈诺,没有任何目的性,完全是机缘巧合,拔刀相助,希望你别误会。朋友之间,谈金钱就俗气了。以后如果遇到啥事,若需要我,同样义不容辞。但我觉得,且不管我与陈诺关系如何,你作为父亲,硬塞给一个她并不喜欢的人,做的很不对。”
陈大刚可能没预料到,我比他还直接,表情愣了一下,一时倒不知道说啥好。
陈诺俏脸刹时通红,瞬间着急了,转头对我说道:“何方,那我现在向你表白,我喜欢你,想做你女朋友!你愿不愿意?”
啥玩意儿?!
我一下懵逼了。
压根没想到她来这招。
陈大刚本来长舒一口气,一下变得紧张起来:“小诺,你不可以瞎胡闹!”
“我没有胡闹!我就是喜欢他,很喜欢!”陈诺大嚷道。
陈大刚恼了:“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忘记你姐姐是怎么死的了?!”
“姐姐是怎么死的?当初要不是你把我们姐妹俩许配给归家,姐姐能死吗?现在何方帮姐姐报仇了,你反而又禁止我与他交往。正又是你,反又是你,难道我就不能有一点自己的思想吗?”陈诺已经声带哭腔。
她这话说得过份了。
当年陈大刚将姐妹俩许配给归家,也是为了救姐妹俩性命的万分无奈之举,他也没预料到自始至终其实是归家设计好的圈套。
为人父母,我相信陈大刚心中的痛苦比陈诺还要多。
陈诺刚才的话,相当于撕开了陈大刚心中那道最惨痛的伤疤,狠狠地撒了一把盐。
果然。
陈大刚气得脸色通红,额头瞬间冒出豆大的汗珠,捂住胸口:“你……”
顿了两三秒,陈大刚头一歪,倒在沙发上,双目翻白。
陈诺一见,慌了:“爸……”
随后,我们一人掐人中,一人给他喂速效救心丸,折腾好一会儿,陈大刚才气喘吁吁,脸色煞白地醒了过来。
他醒来之后,沉默不语。
怔怔地坐了一会儿,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落下泪来,神情布满痛苦、悲伤而绝望。
陈诺见状,也哭了,蹲过去抱着陈大刚:“爸,我错了,我错了,刚才不该那样说你……你骂我吧,或者打我几下……”
但陈大刚却一直沉默不语,腮帮子紧咬,默默地流着眼泪,一直不吭声。
我非常尴尬。
因为我的出现,让一对本心怀无限痛苦,余生相依为命的父女反目。
如果陈诺再说出什么一定要跟我在一起的话语,我甚至怀疑陈大刚会当场死过去。
我拍了拍陈诺的肩膀,叫她出来。
出来后,陈诺泪眼婆娑地抽泣着。
我说道:“你爸这辈子不可能答应你与阴阳圈人士交往,你可千万不要再气他。”
陈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一双泪眼可怜楚楚地瞅着我:“何方,你觉得我能说服我爸吗?”
说服他?
有一种疾病,叫应激创伤综合症。指的是人对以前发生过刻骨铭心的痛苦,宁愿死,也不愿意再次去面对。
陈大刚就是典型。
更何况,他还患有严重的心脏病。
我对她摇摇头。
陈诺见状,若痴呆一样怔怔呆在原地,眼泪一直“噗呲、噗呲”顺着脸颊往下落。抽泣了好一会儿,她抬起头,傻傻地问我:“那你喜欢我吗?”
我本想马上回答喜欢,但脑子里莫名其妙又出现夕颜生气拿剪刀绞我衣服的影子。一时觉得非常局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陈诺瞅见我的表现,抹了抹眼泪,银牙紧咬:“我知道了!”
尔后,她猛地一把抓起我的手,在我臂弯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我不嫁人了!你不喜欢我,也要让你记住我!”
她马尾一甩,非常倔强地回到包厢里。
正在此刻。
一个年轻阔少模样的人,带着六七个保镖上了楼。
他看到了刚才陈诺咬我手臂那一幕,目光鄙夷又戏虐地望着我。
得!
陈大刚约的房地产商阔少来了。
我觉得这人似乎有点面熟,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他是谁。
待在这儿只能自讨无趣,我讪讪地想下楼。
身影交错一照面,我突然感觉到这人身上阴气极重。
再凝神一看,倒让我吃了一惊。
阔少目凹内陷,双颊无肉,瘦骨嶙峋。
那身材,风一吹,连狗都追不到。
可这都不是关键。
阔少身躯之上,像吊脚葫芦一样挂了五六个目呲欲咧的小鬼,正像演杂技一般沿着他身体爬上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