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请下堂的糟糠妻十九
“姑娘,你是个好孩子,伯母不能骗你,你跟我家那混小子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他可告诉了你他患有隐疾的事?”
顾母支开了顾惜言,说是要跟江雪说些女人家的体己话,顾惜言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江雪只当是顾母要提点自己几句。
江雪来时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她是嫁过一次人了,顾惜言可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啊呸,大小子。
在开明的现代社会,初婚男要娶二婚女,男方父母心里多少都会有些膈应,更别提思想守旧的古代人民了。
江雪来时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顾惜言跟江雪说,若是他娘给江雪甩脸子,不必顾念他,该说什么就说什么,愤而离席也可以。
他婚后不会让江雪受委屈,婚前更不会。
江雪听了这话确实有几分感动,但也不会为了这点感动就对顾惜言他娘曲意逢迎伏低做小,她本来就没打算嫁人,是顾惜言铁了心要娶她。
江雪推测的情况并没有发生,顾母热情周到进退有度,只是当她要支开顾惜言的时候江雪稍微有些紧张。
她以为会等来什么,离开我儿子,你配不上他诸如此类的。
但是,隐疾?顾惜言从未说过啊,江雪不露声色,眼神透出恰到好处的疑惑,显得只是好奇而不是嫌弃。
“惜言从未提及,许是不方便跟我讲吧,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顾母看江雪如此体贴的维护自己的儿子,感动的简直是稀里哗啦的,越发觉得顾惜言那个混账小子配不上这么好的姑娘。
顾母眼圈都红了,虽然这事儿实在是羞于提及,但无论如何不能害了人家孩子啊,这毕竟关乎到一生的幸福。
顾母那手帕揩了揩眼泪,她握住江雪的手,有些哽咽,试着张嘴却发现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再看看一脸乖巧的江雪,顾母狠狠心一闭眼睛说了出来。
“惜言,他,他,他不举!”
?!
江雪的表情管理差点失控,这熟悉的台词,她好像在哪里听过,那这件事情还真是难以启齿,怨不得顾惜言没有告诉她,也怨不得他二十六岁了还没有娶妻生子。
江雪反握住顾母的手轻轻拍了拍,表情诚恳语调温柔:“伯母,这不是什么大事,您不必担心,若能治好就瞧瞧大夫,若是治不好也无碍的。”
顾母不敢相信江雪的反应,她急切又欣喜:“这么说,你不嫌弃他?”
江雪笑着摇了摇头:“他都不嫌弃我,我有什么可嫌弃他的。”
“好好好,好孩子,你若是嫁过来,我必不叫你受委屈,我没有女儿,你就是我的亲女儿。”
顾母激动地语无伦次,巴不得江雪现在就嫁过来,难得啊,顾惜言那个臭小子真是撞了大运,遇见一个长得这么好心地又善良的姑娘。
现在顾母看江雪怎么看怎么喜欢,完全不用担心以后会有婆媳关系的的问题出现。
看着两人其乐融融,躲在屏风后面的顾惜言默默走开了,他本来是怕他娘找江雪的麻烦,想要偷听一耳朵,必要的时候站出来给江雪撑腰。
当他娘说他有隐疾的时候,顾惜言整个人都懵了,他有隐疾吗?怎么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娘不会是想把江雪吓跑吧。
顾惜言紧张的把耳朵凑近些,想要听的更清楚,在知道江雪不介意他莫须有的隐疾时,顾惜言心里乐开了花,他就知道江雪就是嘴硬,对他还是有情的。
但是当他娘说他不举的时候,顾惜言慌了,这不是无中生有吗?哪儿有这么编排自己儿子的,顾惜言急的差点把屏风掀了。
顾惜言的腿都已经抬起来准备上脚踹了,忽然间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事儿,是不是,嗯,前段日子娘催婚时,他被逼的口不择言,胡乱说了自己不举?!
顾惜言的脚又放了下来,神色有些严肃,所以他娘能态度这么好的接纳江雪,是因为她以为自己不举?
如果他冲出去说明了真相,自己没那方面的困扰,娘会不会就不愿意让他娶江雪了?江雪呢?会不会被吓跑?
正在顾惜言纠结的时候,江雪温柔而坚定的话,在顾惜言耳中宛如天籁一样,他捏紧了手中的扇子,甘愿被安上这个有损男子气概的污名。
双方的家长都很满意,顾惜言又整天缠着要娶江雪,江雪考虑了一番,终于同意了,虽然是第二次成亲,那可比第一次隆重多了。
纳采,问名,纳吉,纳吉的两只大雁还是顾惜言蹲在郊外整整六日才射回来了的,江雪说普通圈养的大雁就成,可顾惜言不依,他说只有野生的大雁最为忠贞,寓意才最好。
顾惜言说他要在能力范围之内,给江雪最好的,江雪记在了心里,她想,能得人如此看重的感觉真好。
下聘的时候,顾惜言几乎掏干了私房钱,聘礼把王府堆的满满登登,都快没地方下脚了,顾惜言说账上的钱不好动,但他的身家全交待给江雪了。
九王爷夫妇想让刚刚找回来的女儿多陪陪自己,本想让他们一年后再成婚,可顾惜言着急娶江雪,在镇北王府后街处花大价钱买了处宅子。
顾惜言再三跟九王爷夫妇发誓,一定会让江雪常回来,且离得这么近,他们可以随时过来看女儿,九王爷夫妇招架不住顾惜言的软磨硬泡,最终婚期定在了半年以后,把顾惜言给开心坏了。
婚期已定,顾惜言跟江雪告别往闽江去了,那里今年要出一匹罕见的料子,素有红宝石之称的赤霞锦,顾惜言要抢过来给江雪做嫁衣。
陈升弘在得知江雪定亲的消息时,在酒楼里喝了一夜,他不敢在家里喝闷酒,孙若仪也知道了江雪成了郡主的消息,时不时地就逼问自己是不是后悔了。
陈升弘总是笑着揽住一脸妒意的孙若仪,轻轻刮刮她的鼻梁,再亲亲她的额头,手掌轻抚孙若仪圆鼓鼓的肚子,告诉她自己心里只有她一个,让她不要为不相干的人生气,要顾及肚子里的宝宝。
孙若仪总能被他哄的喜笑颜开,心满意足,可只有陈升弘自己知道,在孙若仪看不见的时候,他看孙若仪的眼神有多冰冷和恨意十足。
但他已经失去了做郡马的机会,他只能牢牢抓住孙若仪,他一定得靠着孙若仪得到想要的地位,否则,他此生意难平。
江雪没有透露过她嫁的是谁,九王爷夫妇也尊重女儿的意愿不去调查,陈升弘更不会到处去宣扬自己曾经是郡主的夫君,别人探究和幸灾乐祸的眼神,陈升弘受不了。
孙尚书虽然将那个经事小官调离了京城,但纸终究是保不住火的。
圣上隐约听说了,孙尚书逼迫一个小官跟妻子和离后娶了自己的女儿,消息转了几手已经不真切,但他还是宣孙尚书过去问话。
孙尚书也知道了冯江雪就是郡主的事,当今圣上就是她嫡亲的伯父,孙尚书以为事情败露,圣上是来问罪给冯江雪撑腰,一进殿就跪下了。
哭自己糊涂,哭自己老来得女难免娇宠了些,哭自己教女无方滥用权利,孙尚书一把鼻涕一把泪求皇上降罪。
孙尚书自己不会说被逼的和离的女子是冯江雪,他哭诉中发现圣上也不知道,那他更是不会说了。
圣上看着孙尚书这个老臣如此失态,全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一片爱女之心让人动容,又联想到自己的弟弟也是刚找回了女儿。
唉,人一上了年纪就容易心软,圣上训斥了孙尚书一番,罚了他三年的俸禄,小惩大诫让他妥善安置好被和离的女子,便将此事揭了过去。
圣上不知道的是,那个让他心软的侄女恰恰就是被逼和离的女子。
江雪已经很久没有听说过陈升弘的消息了,她忙着承欢膝下,忙着自己的布偶店,还忙着给成衣店设计图稿,每一天都过的很充实,压根没有功夫去想陈升弘的事。
直到那天,阿四跟自己说,孙若仪的孩子没了。
江雪觉得很震惊,她算了算,孙若仪的孩子按照她真正的怀孕时间来看,差不多就快要降生了,怎么会突然没了呢?
阿四面色古怪说不出口,江雪往他身后看,发现了失魂落魄的陈升弘,他衣着凌乱双目失神,看见江雪以后眼睛里才出现了一抹光彩。
陈升弘双手呈碗状,做出小心翼翼捧着东西的动作,他举起来冲江雪笑了笑,想要往江雪身边靠近,被阿大阿二牢牢钳制住。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找雪儿,雪儿,你看,孩子,孩子。”
“你看他真可爱,雪儿你给他取个名字吧,这是咱们两个的孩子。”
江雪探头看陈升弘举着空气说话,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一个不好的预感,她的语调有些颤抖:“什么孩子,哪里有孩子?”
“就在这啊,雪儿,你看,他冲我笑呢。”陈升弘咧着嘴似哭似笑:“孩子,哈哈哈,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