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皎如白月光七
“臣妾私以为有孕的妃子不晋,单独晋一个只承了一夜恩宠的美人,怕是令后宫妃子们寒心。”
“龙胎得之不易,若是梅婕妤她们听了这个消息,怕是要动了胎气,不过这只是臣妾一个妇道人家的愚见,具体的,还是要靠皇上圣心独裁。”
江雪拂了龙炎修的面子,自然是要跪下来请罪,看着龙炎修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来扶自己,江雪暗骂了一声大猪蹄子。
还有脸自诩为对皇后是真爱呢,如今为了一个小小的美人就给自己脸色看,以后指不定会怎么着呢。
龙炎修细细思量了一下,觉得江雪说的有理,是自己思虑不周了,不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忽略了跪在地上的江雪,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龙炎修一把将江雪扶回圆凳上,小心揉着她的膝盖,有些责备的说道:“好端端的怎么跪下了,幸好地上铺着毯子,不然非得磕出两个青印儿来。”
江雪笑的淡然,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不妨事,臣妾冒进,还请皇上恕罪。”
“雪儿哪里的话,你我夫妻本为一体,不必如此拘礼,朕觉得雪儿说的在理,是朕欠考虑了,不若,就借此机会大封六宫如何?”
龙炎修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注视着江雪的表情变化,见她神色平静,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雪儿的意思呢?”
江雪站起来微微福了福身:“臣妾听皇上的。”
龙炎修听了这话并不满意,他一个大男人,当朝天子九五至尊,管前朝诸多事宜,哪里懂得后宫之事,他连自己有多少个妃子都不知道,人都没认全。
还听他的,可不得乱成一锅江米粥,后宫之事还是后宫之主——皇后来管更妥帖些。
龙炎修可不知道何人该晋何等品级,只要良美人的位份能晋一晋,自己对她有个交代便罢了,他挥了挥手。
“算了,还是只晋有孕的妃子和良美人的位份吧,宫里刚添了新人,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大肆晋封。”
江雪乖顺的点了点头:“有孕的是如美人,梅婕妤,兰昭容,再加上良美人,不知皇上要晋她们什么位份?”
龙炎修稍一思索,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个挺着肚子,浑身充满母性光辉的妃子。
她们怀着朕的骨肉,朕要当父皇了,再过不久,就会有人发出软软糯糯的童音,跟在自己身后喊父皇。
想到这里,龙炎修的心柔软了下来:“每人都升一品吧,生下皇嗣后就不另行晋封了。”
“至于良美人,”龙炎修略一沉吟,本想晋她为昭仪,可她无孕无功,不好越过有孕的妃子,只能暂时委屈她了,待她有孕再行晋封便可:“晋为婕妤吧。”
“是,臣妾还有一事向皇上禀明。”
龙炎修此行目的已经达到,心底松快了不少,瞥见桌上摆着一碟驴打滚儿,一时起意用筷子夹起来尝了尝,入口软糯,甜而不腻。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江雪这儿的东西,一向比自己那要好吃。
那是自然的,原身幼时不爱吃饭,愁坏了她爹爹,遍寻全国开了优厚到无法想象的条件,才聘得这两位一身绝学的好厨子。
龙炎修又吃了一块,喝了碗普洱茶,这才应声:“何事?”
“敬事房的刘彤史两月前向臣妾献了一计,说是可以通过推算日子,合理安排同房,便可增加女子的受孕率,她在民间已经找了几户求子艰难的人家试验过了,此办法可行。”
“宫里迟迟未有孩子降生,臣妾知道皇上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在意的,只是体贴臣妾,怕臣妾难过。”
“臣妾私以为,江山后继有人,皇上才能安心操持社稷之事。”
“刘彤史这个法子安全又不伤及龙体,臣妾便斗胆的允了,将绿头牌换成了有孕几率大的妃子,臣妾又怕万一不成,惹得皇上白高兴一场。”
“这下好了,已经有三位妃子有孕,臣妾便能大胆说出此法,一来是请皇上降罪,二来是为刘彤史请功,还请皇上圣裁。”
江雪又跪了下来,身板挺得直直的,一股脑将话全说了出来,当然了,找人试验那段是她瞎编的,她总不能直接了当的说,嘿,皇上,我拿你做实验了,别介意啊您嘞。
开玩笑!这可是封建君主制,皇上的一言堂,她再怎么家世显赫跟皇上有感情基础,也不是这么个玩法,容易玩儿死自己。
侍奉君王,得讲究话术,处处得透着一心为了他好的感觉。
至于为啥敢这么说,是因为江雪笃定龙炎修不会去刨根问底的验证,而且这法子对他来说没有丝毫坏处,后宫妃子没一个长的丑的,睡哪个不是睡?
况且这法子也确实有效,再加上刘彤史这个记录了两代君王房事的重量级女官在,不愁龙炎修不信服。
“可是先帝时就在敬事房的那个刘彤史?”龙炎修敛眉沉声道,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啧,果然问了吧,江雪垂首称是。
龙炎修摩挲着袖口突起的如意缠枝纹,半晌一言未发,他虽然爱重江雪,但不代表她可以插手自己与谁同房之事,自己贵为天子,素来只有他安排别人的份儿,还没有任何人胆敢支配他。
但江雪所言句句发自肺腑,所行之事皆是为了他和社稷,他又挑不出什么错来,不免有些憋气。
刘彤史他幼时见过,是一个严正公明的女官,她在敬事房多年,积累了一定经验,为皇嗣如此上心,法子又管用,是要赏她的,不若就升她为二品执事女官吧。
至于江雪,看她一片赤诚之心,这次便不与她计较了。
龙炎修紧皱着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些许的愠怒也消散了,这才躬身把江雪扶了起来。
“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朕一声,何苦自己担着,朕说过我们夫妻一体,自该同心同德,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刘彤史在这件事上的确有功,升她为二品执事女官,掌燕寝之事。”
江雪听着龙炎修充满磁性的声音,只觉得聒噪,并没有被他的性感声线吸引,她的腿都跪麻了,知道龙炎修只是嘴上大度,心里不定在小本本上给她画了几笔。
“是,臣妾知错,自当抄写女戒女训百遍,时刻提醒自己不可僭越。”
江雪表面伏低做小,心里恨不得大嘴巴抽死龙炎修,老娘可都是为了你,要不是你丫不行生不出孩子,害老娘给你背黑锅,老娘才懒得管你晚上睡哪个女人!
龙炎修不置可否,与江雪闲聊了两句,就借口有奏折要批离开了福康宫,往良美人那去了。
“臣妾恭送皇上。”
江雪福了福身,在殿门口看着皇上的仪仗队走远,扭身又坐到了餐桌前,刚才只顾着和龙炎修说事儿了,她可没吃饱。
化气愤为食欲,江雪狠狠吃了三大碗鸡丝凉面,又一口气喝了半壶荔枝甜酒酿,满足的打了个饱嗝,瘫在贵妃塌上歇了好一会儿。
“娘娘,你真的要抄女戒女训吗?”
墨棋拿来了笔墨纸砚,在书案上摆好,看着江雪一脸担忧,百遍啊,抄完手不得废了,小姐素来不喜舞文弄墨,更别提写绢花小楷了。
“傻墨棋,写个五六遍意思一下就成,下回皇上来了,摆在显眼的地方,让他知道我有这么个态度就行,那能真写那么多遍,还要不要手了。”
江雪摸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掐了掐腰,狂吃不长肉,这具身体赞哟!
靠在榻上眯了一会儿,江雪醒来看了看窗外,日头正盛还似之前毒辣,起身喝了一碗凉茶,招呼了文琴一声:“取本宫的凤印来。”
半个时辰后,四位妃子晋升的消息就传遍了满宫,有孕的晋封理所应当,这个良美人是何角色?不过一夜承恩,怎的就晋了婕妤?
阖宫嫉妒的良美人,不,现在应该叫良婕妤了,正在叩首谢恩,送走宣旨的太监,良婕妤打开了明黄色的绢丝质地圣旨。
她并不去看一系列“毓秀钟灵,德仪备至”的场面话,目光掠过皇上的玺印,停驻在皇后的凤印上,手指反复摩挲着那只翱翔九天的凤。
良婕妤突然改变主意了,她突然不满足于当初许下的,想当宠冠六宫的贵妃之愿了,她要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母皇后。
反正再过半年,现在的皇后娘娘就要死了,由她继任也没有什么不好,她只消在荣昭仪进宫前牢牢握住皇上的心便可。
要知道,那个贱人还有一年半才入宫呢,又或许,有她柳梦莹在,贱人入不了宫呢?
良婕妤小心的将圣旨放到沉香木的长盒中,这是自己命运的转折点,该好好收着才是。
看着殿内摆满了各宫送来的贺礼,琳琅满目晃花人眼,良婕妤只觉得心中畅快,通身的骄傲自满,再寻不见从前那个,畏首畏尾的良美人的影子了。
良婕妤把玩着手指上的镂金菱花嵌翡翠珠护甲,是内务府那帮见风使舵的狗奴才送来的,从前这样好的东西哪儿轮的上自己,一见自己得宠了就巴巴送了过来,真叫人看不起。
“主子,您准备一下,奴婢瞧着皇上朝飞羽殿来了。”
春梅去千鲤池给良婕妤采莲子,远远瞥见皇上往飞羽殿的方向走去,赶紧一溜小跑来给主子报信。
春梅深知,皇上喜欢的是主子故意做出来的表象,所以主子的真实性情绝对不能暴露在皇上面前。
“快,快将这些收下去。”
龙炎修到飞羽殿时,正看见良婕妤坐在窗前画画,简单的发式,戴着普通的竹节翠玉簪,没有戴耳饰,小巧的耳垂在阳光的照映下晶莹剔透。
腕间戴着一对儿银绞丝响铃镯,聚精会神的运笔作画,龙炎修存心想逗一逗良婕妤,蹑手蹑脚绕到了她背后,突然出声。
“爱妃在画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