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琼提前了半个小时到达皇甫灵杰预定的指定公馆,原以为他会是早到的那个,却没想到一进大厅就看见皇甫灵杰坐在靠窗的一个单人沙发上,望着窗外,翘着二郎腿的脚尖有节奏的点着。
卫琼刚想伸手打招呼,却被大厅的两个黑衣人拦了下来,黑衣人冷冷地说道:“这里已经被皇甫先生预定了私人会客,你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说着,还上下打量起了卫琼。
卫琼刚想辩解,不远处的皇甫灵杰幽幽地说道:“阿龙、阿奎,让他进来。”
两个黑衣男子听到皇甫灵杰的命令,便又回到了刚才他俩站着的位置。
“坐吧,要喝点啥。”皇甫灵杰指了指自己对面的那个沙发朝卫琼说道。
“茶吧,简单点。”
“服务员,上壶龙井。”
坐下的卫琼开始打量起这间公馆,其实在他进门前就在猜想,这里会不会是民国时期哪位豪门所居住的花园洋房改造而来的。屋外那种沧桑的感觉不是一般人工所能设计的,而是屋子经历了几十年风雨的洗刷才造就这现在的庄重、肃穆。
内部的装修更是大部分保留了这里原屋主生活的环境,只是在原来一楼的会客厅多添置了几套与室内设计相符的沙发和茶几,供人们在这里歇息和洽谈事务。
“怎么样,环境不错吧。”皇甫灵杰端起茶几上的咖啡一饮而尽,“这里以前是某位学者的故居,他把自己一辈子的积蓄都投入建造这所公馆,不过很可惜,他还没住上几年就去世了,现在倒是成了坐在这里的我们,彰显身份的象征了,呵呵,真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啊’。”
皇甫灵杰这意味不明的一句话让卫琼不知道是在变相炫耀,还是真的感慨世事无常。
“可不是嘛,‘前人种树后人乘凉’,你、我、这个社会上大部分的人,都是先当后人乘了前人种树的凉,然后再为自己的后人种更大的树,不是么?”
皇甫灵杰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说:“也真不知道我父亲究竟是被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在昏迷前指名道姓地找你帮助我们皇甫家渡过难关。”
“那你相信我吗?”
皇甫灵杰依旧摇头,“原谅我说话直,别说你原来是个年轻有为的警察,就算让你再长个几年的胡子,成为像我父亲那样德高望重的商界精英或者是别的什么领域的老大哥,我也不会信你。我不会信任何人,包括我自己,这是职业习惯。”
“也包括你的父亲么?”
皇甫灵杰一愣,随即脸上又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半信吧,我父亲叱咤商场那么多年,自己早就是只老狐狸了,我虽然入行时间短,算不上狡猾,但也是为人小心谨慎了,而在成为狐狸的过程中首先要学的,就是谁都别相信。”
话音刚落,皇甫灵杰换了个坐姿接着翘起了二郎腿,问道:“咱们也不啰嗦了,看门见山点吧,你究竟找我过来是为了什么?”
卫琼正尴尬着该如何与这个富家子弟周旋、切入话题,没想到对方却这么爽快的单刀直入,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不禁慢慢被放下,于是他正了正身子说道:“金子煜。”
皇甫灵杰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上的起伏。
“你认识吗?一个名叫金子煜的人。”卫琼问完这个问题就盯着皇甫灵杰,试图从他的表情上的变化来获取更多不易察觉的信息。
“金子煜……金子煜。”皇甫灵杰反复嘟囔着这个名字,第三次摇了摇头。
“是不认识还是不想说?”
“不不不,我在考虑从哪里开始说我与他之间的关系。”
卫琼一听这话就知道有戏,看来皇甫灵杰和这个被警方列为首要嫌疑人的金子煜,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没事,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此时服务员端来了一壶龙井,并给卫琼斟上一杯。
“他以前是我们的邻居,我记得我小时候,不对,是我们小时候——灵夜、灵阳,我们三个经常和金子煜混在一起,他们家呢也算是有点家底,那会儿他父亲与我父亲都是属于那个时代最厉害的‘改革者’,所以由于父辈们走得比较近,那我们这些做小辈的也同样都聊得来。他与我年龄相仿,以前经常出去闹事儿,捅了篓子回到家都是金子煜替我们扛着,他那会儿也似乎对惩罚习以为常了。也因为这样,我们很乐意和他玩儿在一起。”
“你要知道,我父亲那个时代的生意不像现在这么好做,很有可能一招走错就满盘皆输。在当年政府的打压之下,金子煜家里的产业几乎耗得所剩无几。突然在某一天,他们全家都离开了S市,那时候手机电脑也不像现在这么普及,能互通信件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了,可是自那时起,我们就和金子煜彻底失去了联系。”
“在之后的一大段日子里,我们兄弟三个跟随父亲开始初涉商场,也渐渐淡忘了还有金子煜这样一个人,或许是命中注定他父亲会‘改革’失败吧,呵呵。”说到这里,皇甫灵杰苦笑了一声,而卫琼并没有想要打断他的意思,继续聆听着皇甫灵杰的故事。
“后来在好几年前,不知为何突然联系上了他,得知他在外地过的也不错,虽说还是在从商,但是盘子做的比较小,也有可能他被他父亲的经历吓怕了吧,所以也不敢扩大自己的产业。后来他在雅阁园买了套房子,把钥匙也交给了我,让我多去打理打理。”
“那他自己不回来住么?”卫琼问道。
“大家都知道,现在S市的房价节节攀升,其实他在S市买房,我估计也不是为了住,可能……算是投资吧。”皇甫灵杰的说这句话时的底气略有不足。
“那你和他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我想想……”皇甫灵杰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卫琼,后者却觉得这眼神似乎有些不对。
“就那次你们找我去警局谈话,不是问我7月23号在哪里吗,我就和他在他的房子里叙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