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回家,可是周末没有课我又该去哪里呢?这周我似乎掉了两天的课了,教授打了电话给我,爱丽丝也打了电话给我,但是我一个都没有接。这段时间的这些事情,我需要一个人寂静的待会儿去消化它。
仔细想来,爱情有时候真让人盲目。我甚至在想,到底该有多硬的心,才能让自己不被情所伤害。我可以不去想家里那两个人曾经对我的冷漠,我有能力去忽视他们,我认为现在的我不会被他们再伤害了。但是,现在的我又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不被Jay所伤呢?
我漫无目的的走到了W酒店,进去吃了顿餐饭,又见到了Ming。
“还没有和男朋友和好吗?”
“他去法国了。”
“旅游吗?还是跟别的姑娘私奔了。”他笑我。
我没有心情开玩笑,在他面前哭了起来。
“别哭啊。这样,我们去外面吧。”
W酒店有一个后花园,园丁会定期修剪草坪,我们并肩坐在草地上,我闻到了阳光晒后青草的味道,其实不太好闻。
“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诉说一下。你放心,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我不会跟别人讲的。”
“谢谢。可以陪我待一会儿吗?我待会儿就走。”
“好吧,随你。”
“其实......”我有点难下口,“对你而言,我是不是很幼稚啊?”
“Yes.”他说,“每天这个酒店都有很多的中国人进出,像你一样在这里留学的大学生不计其数,来这里过夜的也不计其数。”
“既然有那么多人,为什么你偏偏帮助了我?”
“女孩子的名声很重要,如果你在酒吧被欺负了......你应该照顾好自己,那天晚上我只是举手之劳。我没想过你还会过来。”
“按道理我该请你吃顿饭报答的,但是我现在没有心情,抱歉。”
“不不不,我不是为了这个。”
“我知道。”我说,“我去年九月份认识我男朋友,我们在一起也快一年了,他很有趣,但总是像个孩子一样,我很累,可是我已经爱上他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们的异地恋。”
“他一直在巴黎念书吗?”
“不,他刚在伦敦的xx大学毕业,今天去了法国工作。虽然我很不想让他走,可是他连商量的机会都不给我。这是我最生气的地方,你能懂吗?”
“我明白了。你上午有见到他吗?”
“没有,我回家后他不在,赶到机场的时候他马上就要登机了……我对他太失望了。”
“对我们做生意的人而言,沟通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好的销售一定是八面玲珑的,所以,我建议你们俩好好坐下来聊一下。”
“那要等很久了,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
他突然笑,“好好学习吧,这个也很重要。”
“知道了!”
我们面对面笑了出来。
“谢谢你的建议。我该回去了,不能再打扰你工作了。”
Jay到巴黎后给我发了短信,我们就这样开始了异地恋的生活。
独自醒来,没有香煎培根的味道,没有清晨的吻,只有眼睛仍旧发肿而疼的厉害,只有思念,比黑色的夜还要浓稠。聂鲁达说,你就像黑夜,拥有寂寞与群星。我像黑夜吗?
我下楼敲开了杜丽斯太太的门,抱住她,突然就哭了,而且哭了许久。
“孩子,发生什么事情了?”
“Jay去法国了。”
“是你男朋友?”
“恩。”
“我还从来没见过他。”
“见不到了。”
“你们分手了?”
“没有,分居,或者说,是异国恋。”
我又哭了,哭的十分难看。
杜丽斯太太抱住我,她没有说太多安慰的话,只是抱着我,直到我哭累了,给我递了一条热毛巾和一杯热茶。
到了晚上他终于打了电话给我,我只字不提吵架的事情,让他在那边好好安顿下来。他的情绪也很好,我们聊了一个小时,互道晚安后挂了电话。
他刚走这几天,我无比的思念的他,上课的时候一直写他的名字,中文英文都写,唱歌的时候音不着调,状态极差。
放学回去的时候,爱丽丝找我吃饭,我一直郁郁寡欢,盯着手机看,希望他多发几条短信给我。
我开始一个人去吃饭,一个人去购物,甚至一个人去看电影。我以为之后我习惯一个人的生活后就不会想他了,可是在人潮里,在伦敦没有信号的地铁里,在黑暗的电影院里,以及长出鲜花的校园里,他的声音,他的温度,他的影子,总是不停的在我面前闪现窜出。
我的思念快溢出来了。
每个周末我们都用MSN视频,他开了摄像头,视频里的他有点憔悴,他说这几天搬家很疲惫。过了十分钟后头像就成了灰色。
第二天早上他又发来了一条道歉的短信:对不起亲爱的,每天都要认识新的人,这几天太累了。下个周末我飞回伦敦去找你。
我回复了他:“好,我等你!”
我开始一天天数着日子等他,我发现自己不能失去爱情,我对Jay的爱,是洪水,是猛兽,是挡不住的龙卷风。
我挡不住我的激情,我对爱情热切是因为我热爱自己的生命。哪怕王尔德说爱自己才是终身浪漫的开始,但我还是固执的要把Jay一起捆绑进我的人生里,我以为我跟他就是未来生活的全部。
上完课,教授把我叫出来臭骂了一顿。
“Hua,你的论文课题是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旷了几节课?你知不知道......”
这个老头子怕是被我的堕落给气疯了,曾经我是他的希望,现在他的希望已经换人了。
没精打采的从教室里走出来,下了楼,又看见那两排树林,我一个人抱着几本练习曲往校门口,一个非常精神的男人挡在了我的面前。
“让一下。”我头也不抬,有气无力的讲。
“好久不见,Hua!”
听见他叫我的名字,我抬头看他,面前这个人又熟悉又陌生,他背着个黑色的双肩包,头发不短,面色清爽,我170cm,却几乎可以平视他。
“你是?”我实在记不起他。
“我是沙野,去年我们在一个酒吧之夜的活动中见过,我在这里当过交换生,你还记得吗?”
“我记起来了,好久不见!”
“你去吃饭吗?”
“恩。”
“一个人?”
“恩。”
“我请你吃日料吧!”
“恩。”我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吃饭?”
“我记得你不是当交换生的吗?为什么......”
“去年我是过来当交换生的,今年我是过来旅游的,我喜欢伦敦。”
“你去过纽约吗?”坐在日料馆里,我问他。
“还没有。”他说,“有趣吗那里?”
“我还想去那里,纽约是个很冷漠的地方。”
他点点头,我们都不知道该再聊些什么。
侍者上了一盘秋刀鱼,日式料理的摆盘总是那么精致,我总觉得不亚于米其林餐厅。
“可以挤一下柠檬汁,会更吃。”
“好。”
我将那个柠檬角用力一挤,柠檬汁全都出来了。
“错了。”他说,制止住我,又将他盘里那份柠檬角拿出来,说:“我可以帮你挤吗?”
“那你呢,你就没有了。”
“没事,可以再要一份。”
“好吧,谢谢。”
“你是神奈川的吗?”我问沙野。
“不是。”他笑,“真是奇怪,为什么我认识的不少中国人都会认为我是从神奈川来的。”
我轻笑一声,“也许大家的童年都有《灌篮高手》。”
“好吧。”他无奈,“我从北海道过来的,小樽,你听说过吗?”
“小樽?是《情书》里的那个小樽吗?”
“是。原来你也看过那部电影。”
“很有名,不是吗?”
“小樽很美,我的父母在运河旁边开了一家日本料理店,欢迎你以后来我的家乡做客。”
我们坐着聊了许久。出门的时候,初秋的风吹的我有些发寒,他坚持送我到家楼下,跟他告别时,我才注意到了他的穿着:一件灰色的开衫,上面有几条黑色条纹,褐色的纽扣扣的整整齐齐,双肩包是黑色的,裤子也是黑色的,非常标准的日式学生范。
“谢谢你,再见。”
我回去拿了电脑坐在书桌前,可是Jay还是没有在线。从伦敦到巴黎,一个多小时,加上出入境时间,还是要花费半天的功夫才能见到他。我不喜欢异地恋,一点都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