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松大怒,奋力一跃,从自家马背上腾空而起,奋起神威,半空里向下猛挥开一剑,对面铁骑军见他发狠,一起把手中枪向上飞刺,便听“刷拉”一声,乌龙剑划过,乱枪尽折,衣甲平过,鲜血迸涌。(.)鸣松却抢下对方一将马匹,纵马疾驰,在那军阵中一路杀将过去,血染襟袍,斩敌无数,众莫能敌。身后关晓白、碧月、张立寒等人率军紧随,合力猛杀,冲开条血路,杀出重围,向南去了。
那铁骑军兵随后赶来,追赶半日,天色已经大明了,这里鸣松等人才慢慢走脱,回顾麾下兵将,只不过数千之人。那鸣松大恸,在旷野处住了马,翻身落地,在山坡上颓然而坐。弃了盔甲仰天痛哭。晓白、碧月连同左右的一干将校都上前劝慰。鸣松嚎啕不绝:“今日一战,如此惨败,光复本派之事岂非成空了!如此形势,我活有何用!”把剑一挥,就要自刎。
碧月忙上前抱持了,也垂泣道:“妹妹与哥哥相依为命,若这样不自惜一时撒手去了,可让我如何!哥哥若去,妹妹自随你!”晓白也上前劝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如今虽败,幸而众将尚存,宝雕宫根基仍在,若要恢复也并非难事,师兄何必如此自悲?”那张立寒等一干将员都道:“少爷自重,属下等誓死效忠!”那鸣松这时才有些回转,沉吟道:“朝廷害我甚苦,鸣松就此为誓,不灭朝廷,誓不干休,诸军为我助力!”当即起身上马,便就启程。众军随之而动。
晓白却不跟随,领了自家的玄影军马立在原地。此时碧月已在马上,看他不跟上来,就回头招手笑道:“晓白,你不跟来,却呆在那里做什么?”晓白听了,低头不语。鸣松一时看见了,知道他什么意思。调转马头到他面前道:“今日师弟前来相助,我鸣松铭记在心,他日定有回报。然而如今师弟若要回去,为兄自不拦你。”
晓白听了,望他兄妹一眼,双手一捧,道声“告辞”,便就上马而去。碧月哪能放他走?扬手一鞭,驱马赶上,拦在他面前,道一声:“晓白,去哪里?”晓白笑道:“回京城去。”碧月道:“糊涂东西,你方才从那里出来,如今回去,可不是自寻死路!”晓白摇头苦笑道:“再无别处可去了呢,若不回去,师妹难道能给我寻出个去处来么?”一句话倒把碧月问住了,默默地盯视了他半晌,只是答不上话来。
两人对视一阵,那关晓白的意思碧月自知,他本在三年前就对江湖上的事厌烦不已,要迎娶了碧月到月亮城去,白头到老,不再过问江湖之事。她碧月只是记挂着宝雕宫,不能依他,晓白也无办法。前前后后总是等她回话,便在昨夜还特特提及此事,本以为她可以将万事都抛了,然而竟然不能如意。如今以这话相试,这碧月却望着他不说话了。
晓白摇头一笑,脸上顿有凄然之色,自知不可,只道一声:“师妹保重,来日方长,有话以后再说不迟。”一时驱马绕过她自去了。碧月老大凄伤,听他说“来日方长”,竟是别一番感受,宛如永诀的一般。鸣松上前道:“师弟好去,再相逢时保不住在沙场之上。然而为敌为友,师兄我自然奉陪!”晓白抱拳别过,自去了。碧月望他渐行渐远,意念不由得凉下来,心里抽搐一阵,被抽空了一般。
这里鸣松也带了众军向南而行。张立寒在一旁赶上问道:“少爷怎却将此人放走了,有他在,总是不可多的的战力。”鸣松笑道:“依他的性子,今夜能帮我我们出城已经难得了,何敢奢望太多!况且他本是三绝门的人,如今三绝和朝廷修好,他心中总有顾忌的,这一点,刚才只看他换衣迎战,遮面对敌便可见一斑了,总不敢露出真正身份来,生怕坏了他三绝门大计。如今我们再强留他,尚且留得住么!”
那张立寒道:“如此说来,此人以后是敌是友还另当别论了?”鸣松点头。张立寒喝道:“如此却更不该放走此人,难保以后不成大患!”说着手中长枪一振,便要带兵追杀过去。鸣松眉头一皱,摇头叹道:“罢了。各行各路,管他作甚?如今他相助于我,此时反手相害,我于心不忍!”说着扬手一鞭,快马疾驰,引兵去了。
却说当时鸣松、碧月大闹皇城,六路巡防使兵马在外迎敌,喊杀之声震天,早惊动皇宫大内,里里外外侍卫兵将、御林军马来往不绝,将禁宫守护的如同铁桶一般。那圣上当时正在后宫,闻知城外大敌冲杀过来,登时大怒,直到御书房,坐立不安。稍时,外面卫士急冲冲进门禀报:“城外叛军攻进城门来了也,圣上快向内宫躲避!”圣上闻言大怒道:“朕自为天子,尚要被一干叛逆所逼么!”自披挂上身,带了一干侍卫,徒步出宫门来,宫外守卫御林军马来往如云,突见圣上驾到,乌压压跪了一地。
圣上左右巡视一番,忽而大怒:“城外敌兵且至,汝等军兵在此何为!俱出去御敌!”近旁林芳闻言忙上前劝道:“圣上三思,卑职等俱是护驾之兵,若离了皇宫,圣上龙体由谁保护?”圣上闻言冷笑道:“成败只在一举,若皇城不保,守此宫门何用!”不听,尽遣御林兵马出城迎敌,自己却带了一干护卫在宫门外守候。
一时敌兵退去,那巡城御史李传芳、六路巡防使杜华等兵将尽都到宫门前请罪,且道:“微臣守护不周,疏于防范,使叛逆有机可乘,让陛下受惊,罪该万死!”圣上不言,只问:“何方兵马,如此张狂?”下面人沉吟半晌,一时说出李鸣松、碧月兄妹来。圣上闻言,怒气顿作,几乎晕厥。由林芳等人维护进宫去。甫进殿门,顿足而叹:“奇耻大辱!可恨,可恨!”
原来这圣上当时已昭告天下,迎碧月进宫,恩封贵妃,且一改主制,巴巴的迎娶进宫,仪式非同一般。到时又要宴请百官,宣谕四方。如此一来,普天下之百姓尽知圣上大亲之事。然而大亲前夜,反了李鸣松,走了她碧月,皇城一战,势必天下尽知,这圣上脸上如何罩得住?可不就要沦为天下人之笑柄?因此他如此气恼。如此高呼数声,绕殿疾走,几欲张狂,复又拔剑四顾,伤却左右数人。那林芳等侍卫不知何故,俱都惶惶,忙上前抱持住,取下他手中剑来。
等了半晌,那圣上方才回转过来,在大殿上颓然而坐,涕泪涟涟。屏退一干人众,在大殿内独坐,直到天明。东方欲晓,却就宣召那阁员大臣魏禾入宫,草出圣旨一道。早朝时就班发下去,发禁军一十三万由各州县兵马配合,围剿李鸣松,“务必尽行歼灭”,“枭此人之首者,赏万户侯”。且严肃议论,令下百官,但凡皇宫迎亲之事决口不能提及,民间但凡有议论者,以大不敬之罪论处,一时间朝野肃然,百姓禁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