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上回写到这文渊、关晓白师兄弟二人正见那万氏兄弟闹事杀人,晓白便要立时逞凶,文渊自要护短,僵持不下,正自相斗,便听四下里号角四起,人人口中传呼:“靖南王爷驾到!”
但见那远处街道上旗仗隐隐,一干红衣侍卫当头开道,那靖南王马队浩浩荡荡而来,满街上百姓乌压压跪了一地,不敢稍稍抬头。.这里文渊、晓白住手,鸣松、碧月下马,大道上一干衙役、卫士俱都跪地。
你道是这靖南王本在县衙,如何却就来此?原来那刘捕头见这里势头不对,生怕闹大了,自己需是担待不下来,早暗暗的派人向县衙内报告。衙内大堂之上那县令并众官员正陪靖南王商谈明日上灵虚山之事,这回去报到的衙役跌跌撞撞上前去,见了那堂上情状,也不敢冒失,巴巴地挨到门前,只于县令耳边把事说了。
那县令听了一遍,心中一惊,忙把来人遣下去,脸儿不由得一沉。恰恰王爷望见,便开口相问。县令怎敢隐瞒?只得以实相告。那王爷一听,乃事关人命,登时大怒,便就一声令下,着身旁家将率近卫军前去捉拿真凶。沉吟一阵,又传出令去,命摆驾,亲自前去。
身边刘刺史及各位州中大员各自惊恐。一齐劝道:“王爷息怒,此等事情怎劳您大驾?下官等前去一遭,秉公处置也便是了。”王爷大怒:“人命关天,怎容小觑!且你等官吏,身为地方父母,查访不严,巡视不周,致使辖区之内,白日伤却民命,若以玩忽职守之罪论处,皆应革职查办!况且此事关系民心向背,本王不在此便罢,今既来此,岂能不去!”一席话却把那一班官吏惊得惴惴不安,唯唯听命,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此时那队伍从街上浩浩而过,沿街百姓听知王爷亲自摆驾来此,俱是欢呼雀跃,且道:“何方出了这么个贤明的王爷,竟是为我等做的了主的!”啧啧赞叹不已。
当场到了,那王爷于众官簇拥之下出轿来,一眼望见地上横七竖八的死伤百姓尸首,面容惨然。又去那受伤青衣女子跟前看望一番,叹息不已,急令护持到府衙医治。此时那文渊自上前见过他叔父,立在靖南王身侧。晓白、鸣松、碧月三人也把马匹拴在一边,向那人群里站定了,且看这王爷如何处置。
便有手下众人取过坐椅来,王爷当街坐定了,一挥手,身旁家将大喝一声:“凶手何在,带上前来!”那万氏兄弟眼见靖南王驾到,却知道是他家主子之兄,俱是皇家之人,便如见到救星一般,腰板一时间挺直不少,气焰顿长,把那关晓白等众也不放在眼里。
听到那王爷喝一声“带犯人上前”,且不等一干人去回话,一齐拥到前面,向那靖南王面前跪定了,叩罢了头,且道:“启禀殿下,我等本是梁王府侍卫,奉我家王爷之命前来追拿在逃凶犯,已是三天三夜。今日却于此地追上,与他动起武来,那人功夫高深,奴才等与他战了多时,只是拿他不下,他却一时行起凶来,伤了这等百姓的性命。奴才等却又看不过的,拼死上前拿他,却又半路里杀出他一帮凶来,剑法更是高深莫测,却要伤我等性命,幸而奴才家少爷看见,及时出手相助,方才躲过一劫。然那等凶犯却步步紧逼,与我家公子动手,幸而王爷驾到,万望铲除奸凶,与小人等做主!”
一旁碧月听了,拉一拉关晓白衣襟笑道:“他等倒是恶人先告状了!他们本是梁王府的人,这靖南王又是梁王之兄,岂有不护短的?你倒是无权无势的可怜人儿,这下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晓白听了,也不理她,却自暗暗留心观望。
这里靖南王先把那万氏兄弟等人细看了,见穿着不俗,却也暗暗留心,便问:“你等自称梁王府侍卫,却是口说无凭!怎能让本王信服?若因此轻信你等,冤枉好人,岂不是罪过?”
那万青等人听了,一行叩头,一行把腰牌递上,家将接过他等手中令牌,奉与靖南王,这王爷接了,拿在手中看时,果然是梁王府侍卫的佩戴之物。便就问道:“方才你等但说受你家王爷之命来此缉拿凶犯,此时凶犯何在?又有人出手与那凶犯相帮,杀却百姓,此人这时又在何处?”
那万道闻说,回头猛喝一声,属下一干侍卫便推推搡搡把那司马云烟押将过来,向他腿弯上猛地一踢,“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且禀道:“殿下,这便是奴才等追杀之凶犯了!”
靖南王把这司马云烟一眼看了,见是披头散发,面目轻浮之辈,便老大不喜。这里关晓白却不等他来招,自家上前去,且抬手一拜:“小民关晓白见过王爷。”这靖南王但听得这关晓白名号,心下不由得一惊。何也?这灵虚四大弟子果是何人,来自何方,家世如何,这靖南王本都是一清二楚的,深知这关晓白本是三绝门的三少爷,却是不容小觑。然向来不喜江湖之辈,当时把他略略看了,老大嫌恶之情。
这里靖南王示下,身边侍卫向那司马云烟一声大喝:“凶徒!尔直大胆,闹市里也敢行凶!如何杀却这一干百性,却就从实招来!”
这里司马云烟一听此话,毫不理睬,呵呵冷笑不绝。那侍卫大怒,跨步上前,向那脸面上啪啪两记耳光,怒喝道:“大胆狂徒,本官代王爷问你话,如何不答!”
那云烟方才笑回道:“长官问话,小民岂敢不答?只是王爷一言九鼎,口口声声已论定小民是凶顽杀人之徒,小民便是身生百口,口生百舌,也是莫能辩白了,却又有何话可回?”
那侍卫一听,自知此人难缠,却不再理会,只望那关晓白说话,却就恭敬许多,巴巴道一声:“依方才万兄所回,阁下便是相助这等顽凶之人了?”晓白笑道:“正是。”又问:“若以此论来,杀却这一干百姓,阁下也有参与了?”晓白不觉摇头道:“不然,不然!杀人者自有其人,却并是我等。”
那侍卫便就问道:“奇哉,怪哉!阁下自助歹人行凶,如何又说这等百姓非你等所杀?”晓白便就依他声口笑道:“奇哉,怪哉!我自助那人逞处顽凶,如何忍心杀却百姓?”那侍卫不觉便问:“依阁下所言,真凶另有其人了?”晓白点头。又问:“可知是谁?”晓白但指那万青、万道等人道:“正是他们了!”
那万氏兄弟闻说,登时慌作一团,俱都向那晓白喝道:“放肆!恶人恶语,如何却反诬到我等身上来!”回头向一干属下道:“歹人乱语,还不与我拿下!”那一干侍卫自得了令,跃跃欲试,然而方才看过,深知他关晓白身手,且都心虚,俱都不敢向前。
那靖南王耳听方才众人言语,脸色微变,喝退那问话的侍卫。沉吟半晌,却向那关晓白道:“你这小儿,空口无凭,人告你杀人行凶,如何却反诬到别人身上?”晓白拍手笑道:“奇了,奇了!殿下但言说小人所说空口无凭,不足为信,那方才万氏兄弟所说何尝不是空口无凭呢?只以他等所说而论小民等之罪,可不是冤枉!”
靖南王一听,便就回身向那文渊道:“侄儿,方才你可在此处呆久,果然是何人行凶,可知得清楚?”那文渊俯身答道:“小侄与众师弟妹齐到此地,当时这一干百姓都已伏尸街头,并非三师弟所杀。然而若说我梁王府护卫于此杀人却也牵强,毕竟另有凶犯在此。”此时所指却是司马云烟。
这靖南王听了,却也会意。不由得心下一沉,脸儿微变,暗道:“这王府侍卫行事,我岂有不知的,多半是他们在此犯法呢!然而此事关系我皇家声誉,且皇室家将杀人,若依法定夺,需是伤却颜面;若在此法外留情,需是大失民望,此事却要从长计议。”
当下思量一番,向这身旁的县令道:“众人各有所说,官家需自有定夺。本王所知,梁王,贤德之人也,治家甚严,怎会出来搅乱王法的护卫?然而本王虽托王爵,不敢越俎,此案发在本县境内,你为地方父母,理应细究,本王却不便插手。你且谨依国法查办,本王在此与你作保,决不让凶手逍遥法外!”那县令听了,便就俯身拜道:“有王爷在上,下官怎有私自专断的道理?”王爷道:“不妨,你且依法行事,有何不可?”
这县令唯唯听命,心里却是明白,自知那关晓白身后有三绝门撑腰,动他不得,这边却是梁王府家将,益发动不得,那靖南王处在中间为难,因此才推与自家。自己也是识趣的,却就拿起威风,向那万青、万道面前喝道:“尔等大胆,竟敢于县城内行凶,此图不轨,究竟是何人指使?”
那万青一干人物见这县令出口相问,那里放在眼里,只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来,道:“你这小官,也好大胆!王爷在上,让你审讯本是与你脸的,你却要当真了?还不将那一干凶徒拿下了!却来问我!”
这县令听了,俯身向他低声道:“阁下何人,下官自知。只是此时却要依我话行事,方才能够自保。下官也只是依王命行事,阁下若以下官位卑而不与答话,却是把王爷也要惹怒的。到时本官却要秉公而办,两位量能脱得了身么?”
万青等人到此时方才不再做声。这县令却向他二人附耳低声一阵,二人诺诺。他便假模假式,大喝一声:“大胆狂徒,怎又不答本官问话!左右与我绑了!”左右衙役闻声,却并不动手。那万氏兄弟忙上前回道:“回老爷话,我等方才都想得明白。是我等与凶徒相斗,此人亡命之徒,嗜杀成性,是他伤了一干百姓性命,现已为我兄弟制伏,这里在押的不是?此事头尾确实不关关少侠之事,只是我等方才看得错了,一时冤枉了好人!”如此一来,却把关晓白脱开了干系。这里县令只是对他等严加推问,那万氏兄弟却是一口咬定百姓是那司马云烟所杀。一问一答,却看似弄得明白,一干罪过,全推到司马云烟身上去。
这县令审讯一番,又到靖南王面前讨个示下,末了喝一声:“此案本府审查明了,却是凶徒司马云烟触犯王法在逃于先,闹市杀人于后,罪不容诛,合该万死。定于明日午时,问斩于东市!王爷洪恩,矜闵死伤百姓,下发纹银千两抚慰,表我皇家之德!”便命一干百姓跪地谢恩。且道:“把凶犯拿下了,押赴大牢!”
旁边众衙役听令一齐上前,却要押送云烟回衙。这里万青等人自知此事便就此了了,却不等的这些人近前,着人上前押了司马云烟,都一路拥到靖南王大轿前面,耀武扬威,大摇大摆,左右赶逐前面百姓,与这靖南王带队开道。一时气焰之盛,竟是无法说及的了。又有那一干的里长带人来清理尸首,冲洗街道,遣散众人。
道旁百姓皆心灰意冷,互相告道:“罢了,罢了。烟白乱分,竟然到了如此地步!可怜,可怜!这王爷一来,也不过如此!”又有人道:“得了,得了。你还要如何?那梁王府多大的权势,谁敢招惹的?量我等草民些些小命,这做王侯的人物哪放在眼里?做做样子也便得了,你们还真的想让他与你公道,把那王府军卫就地处置了怎的?”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也只是悄悄谈论。只是那死伤百姓的妻儿孤女却都伏尸痛苦不绝。
靖南王自入了大轿,马队缓缓起步,浩浩荡荡而行。这里却早就恼起一人来,哗啦一声掣出宝剑,大呼一声:“奸王!却要何处去!”飞身拦到大轿之前。却要行凶,一干侍卫都是一惊,齐刷刷挺兵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