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那关晓白眼见靖南王一干朝臣一手遮天,徇情枉法,袒护那一干害民的梁王府侍卫,登时大怒,争执一番,仗起手中长剑便要去杀那靖南王。.却被其师兄文渊及一干侍卫拦住厮杀,眼看败阵。闻人群外一声笑起,便见一人影半空里略过,大喝一声:“大胆狂徒,休伤吾儿!”俯冲而下,直向文渊与那关晓白及众人相斗的所在。眼看将近,就势推出一掌,无源无形,然而夹风烈烈,至柔之术却有至刚之威。一掌震开那围攻的侍卫,正渊右臂。
这里文渊方在努力向前,但只觉右手为一股无形之力所裹挟,那力道由表而里,向内引发,渐至骨髓,便有一阵刺痛由内而外,扩散开来,催动手臂发麻,力量全失,手中长剑便“呯”的一声,跌落在地上。那来人方才忽的落地,红袍一张,正立在大街中央,与靖南王对面而望。
众人看时,这人白须飞动,双目炯炯,面红,身长,行动带风,音声朗朗,行动间有凌然万物之上的气概,四下里军将之中却有识的这人身份的,可不正是那威震江湖的三绝门掌门关锦天!那一干靖南王兵将眼见此人呼呼而来,俱都心下惴惴,手足无措,救下文渊,往后而退。晓白方才见过了他父亲。却又听四下里刀剑铿锵而鸣,乱箭如雨还急,金光射目,金甲铮铮,见两员上将率数百名金甲神兵哗哗列阵而来。
看那等兵士,尽都金刀出鞘,金盾掩护,威风凛凛,乱箭射开挡道的王府侍卫,直至大街上关锦天身后方才停住,“轰隆”一声,放下金盾,扎住阵脚,直把对面靖南王军阵逼退数十米开外。再看那率军而来的两个人物时,一个紫袍玉服,眉清目秀,神采照人,另一个金甲护体,浓眉若画,虎背熊腰,两人仪表都是不俗,龙行虎步,威风凛凛——正是那关锦天之晓风、晓寒二子,两人分别在其父左右身后立定。如此一来,这三绝门阵势之盛,气焰之高,把那靖南王威风尽都盖压下去。
这里关锦天既在对面列开阵势,却一身上前,向那靖南王捧拳笑道:“殿下高高在上,至贵之人,如何却与小儿一般见识,苦苦相逼,非要取其性命?”这里靖南王见他近前,微一摆手,四下里卫队尽皆前拥,刀剑出鞘,峥嵘待发,四下里护持定了。此时听他关锦天问出此话来,不由得怒火中烧,然而笑道:“关掌门此话何意?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万事皆有定律,世人皆有尊卑之别。方才汝子犯法,且又犯上作乱,双罪并罚,理应交付有司论处,本王此时拿他有何过处?然而关掌门教子无方在先,护子有心,伤本王卫士在后,可也是国法难容了。此时却又聚集兵将与本王对阵,敢是何用意?”
那关锦天听他说出这等话来,却就笑道:“殿下言重了!想老夫一向忠心王朝,怎有在殿下面前摆兵列阵的理?只是目今天下怀恨老夫者多,欲图谋老夫性命者更大有其人,老夫这等兵将只是护身之用,行走出门都是随在一处的。方才老夫途经此地,远见殿下法驾在前,不觉驻足观望,细听多时。半日下来,见有人身为朝廷命官,皇亲国戚,断事却甚是不公,曾不如江湖小儿。一时不忿,便出手制止而已。想方才犬子所言,虽是冒犯了殿下神威,但老夫听来也都是在理的。想那凶手杀人偿命,本来都是天经地议的,法不徇情,便是王府侍卫也都应概莫能外才是。王爷海量,方才听小儿说话,怎却差人拿他?”
靖南王一听这关锦天说话,旁敲侧击,明里暗里,多有不恭,登时大怒:“本朝国法在上,明文定制,江湖人等不得干预政事,如有违犯,格杀勿论!关掌门身为江湖大派之首,过问此等官府之事,可不是明知故犯了,当是何罪!”那关锦天却也不妨,登时笑道:“老夫此身所在,即为江湖。江湖之事,自当以江湖规矩了结!王府侍卫杀人,老夫心有不忿,却要着实管一管的!”此话一出,倒是与国法相对,可不就是反了?
那靖南王怎能容他,大喝一声,身后数百名弓箭手一齐上前,俱都拈弓搭箭,扣满飞弦,望那对面便要飞射。这里关锦天却也毫不示弱,登时后退到阵前,手臂一挥,身后金甲兵张开金盾,左右相连,前后相拥,组成阵势,把那手中盾牌连成一片,金光闪闪,浑然一体。便听“刷刷刷”一阵,无数枪杆自那金盾之间缝隙里突将出来,枪杆林立,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向对面飞投。一时间大街上局势风云突变,两边势力剑拔弩张,混战一触即发。满街上百姓一时见了,慌慌张张,忙忙乱乱,登时如云而散。满街寂寂无声,只剩两边势力对面而立。
你道是这三绝门乃江湖数一数二的大门派,其门主也是英明果断,武功超群的人物,如何却只为了那大街上所生一起命案而甘与朝廷为敌,担反叛之名?原来皇朝自当年定鼎以来,多由江湖各派扶持,因此官府对江湖之事,也多有宽待,聚武之风,并不严禁,数十年下来,举国上下,平民子弟多有涉足江湖者,渐成崇侠尚义之风。近十数年来这三绝门在江南一带渐成气候,竟一时成了江湖上的泱泱大派,门众散布大江南北,多达十数万,渐成气候,如此便暗暗生出了反叛之心。北方朝廷对南方各派也自然视为心腹之患,多有南下剿灭之心,但未得其时,然而时至今日已然对其鞭长莫及了。如今这关锦天谋反在即,正苦于不知北方朝廷虚实,可不就要趁此时机,与靖南王叫阵一番,一探朝廷之意?
却说当时双方于那大街之上对峙一番,一时并不出手。那靖南王却是毫无退让之意的,望对面关锦天一阵,一挥手便要下令属下人放箭。这里关锦天却看的明白,万不料到对方作风一改常时,一经对阵,竟一丝不与退让的,心下便不由的一惊。
恰恰这时,却听一边街口上人声笑道:“关兄弟,说话做事也别忒过了!他靖南王爷本是世袭尊贵之人,尚且有意相让,你我兄弟只是江湖无名之辈,怎又好步步紧逼呢?”音声未绝,便听哗啦一声,银光一道,剑光闪闪,一人影凌空而至,剑锋所指,直冲关锦天面门。这关锦天抬头看时,见这人身影极快,须臾已至面前,虽是不能看清其面容,但观其剑法手段便早已认清其人是谁。只觉剑光泠泠,杀气横生,逼人眉睫,知道此招非比寻常。忙将手向腰间一探,去拔那配剑,手握剑柄,将拔未拔之际,却又听身后“嗖”的一声,飞刺出一矛,穿云透日,极速无比,直抵那对面剑锋——却是其长子关晓风见其父受敌,挺兵相救。与此同时,那一旁关晓寒见了,也早把手一提,“唿”的一声,寒光闪闪,向来人挥出一刀,只有这三子关晓白眼望着来人一丝也不曾动弹。
这晓风,晓寒兄弟二人俱都要于其父面前一显自家功力的,此时各自手持了兵器,使尽平生内力,一击之下,俱要置对方于死地。那长矛刺出,便要穿云透日,宝刀挥下,便要横绝大江,气势威力,俱都不可小觑。那来人却也看的明白,见他两兄弟出招,一刀一矛,已经近前。便把手中万钧之力集于一点,半空中变换招式,扫开一剑,正对长矛,只听“当”的一声,红缨飞逝,已将关晓风手中兵器斩断。此时剑势未老,余力犹存,复又兜开一剑,向前飞刺,正与晓寒刀锋相抵,一击之下,双方同时用力,内力相拼,那晓寒便觉有一股无形之力从对方剑身上传到刀身,倏忽一阵,从刀身上一直冲击下来,便觉双手发沉,胸腔溢满,如受泰山压顶之势。忙运足了气力相抵挡,如此一来,只觉双臂发胀,血气上涌,“腾”的一声,双手从刀身上直弹开去,刀柄便“嗖”的一声,贯击到胸膛之上,穿破胸甲,身子便被带出去五七步。内伤已深,口吐鲜血,直不起身来。
方才那人一招半式便击退关氏兄弟,半空里身影竟没有一丝的减缓,仍是剑如流星,直指下方关锦天要害。却觉身下银光陡然一闪,哗啦一声,剑气如虹,胸前猛地一凉,直被剑气所冲。看时,那关锦天并未出剑,只是那一侧的关晓白不经意间早把长剑送至自家腋下,实是始料不及的。凭心而论,此人之功力、剑法、出手之快,远在关晓白之上,然而心高气傲,开始便未将这后生放在心上,当时击退那关氏二子便就长驱直入,不曾设防,以致一招疏忽,露出破绽,却被那关晓白以逸待劳,巧妙出招,制住了要害。
正所谓一着不慎,全盘皆输,那人却不敢以性命相押,看看至那关锦天面前,胸下那关晓白之剑早便抵在自家胸膛之上。忙把手中长剑一偏,剑尖向关锦天肩上一点,以剑传力,力达全身,起身腾挪,翻身一跃,早轻飘飘落在地上。众人看了,见他以一点之力,运万钧之躯,通身灵透,身比叶轻,竟是出神入化了,早惊叹不迭。
关锦天却就向此人笑道:“李兄弟,这次可是你输了!”那人眼望晓白叹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原来这所来之人便是宝雕宫宫主李云山。只因与关锦天两人衔冤太深,当年五州比剑未分高下,因此两人各自发誓,以后想见必以刀剑相加。把话说来,这三绝、宝雕两派原本都是江南各派之首,一东一西,长年交战,争霸武林,实际统御了江南半壁河山。因此如今这李云山出手击杀关锦天,名为比试武艺,实则要一剑刺杀,置之于死地而后快的。未想关锦天尚未出手,自己便被他小儿制服,可不是大丢脸面!
此时看这李云山时,便见他:白眉虎须,身材奇古,袖口招风,步点青云,神采奕奕,态度高峻。飘飘而来,步履无声,显然是内功极高之人。身后却是紧跟了数名猛士,也都是虎虎生威的上将。更可骇者,见那一旁各道上枪戟如林,银光闪闪,无数银甲兵轰轰列队而来,直到这大街上李云山身后方才扎住阵脚,与那王府兵队、三绝门金甲兵遥相对望。此时三方势力汇集一处,各自摆兵对峙,都要辖制对方,逞一时之凶,谁能甘心退让?情势之微妙,一时无法言及,果然生出何事来,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