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云既已送走碧月等人,便带人回庄,来到厅堂之上。.展岫正在座椅上靠着,手里拨弄桌上的芍药,见拂云回来,便探身向他身后张望一阵,不见碧月,叹一口气。拂云便笑问道:“怎的,好好地怎又唉声叹气的。”
展岫便道:“人呢?”
拂云在近旁椅子上坐下,应道:“走了。”
展岫眉头一皱:“就这样让她走了?你倒是挺舍得呢!”
拂云笑道:“不然怎么样?她可也算是好脾气的人了,然而方才你也看到了,一听铁千秋走脱,她可真的怒火上冲,脸都气红了,只是碍于情面,没有十分的使出来。她既然已经作怒,谁还敢拦她?话又说回来,即便拦下了,她心也不在这里,又有何用?”
展岫叹道:“她生气也在意料之中的,只是不曾想到她做事竟然这般的出人意料。方才一看她脸色我就知道祸事了,但万没有料到她当真接下那剑,还要挥剑伤人。而且力道用的十足,真真切切是要取我性命的,但不知怎的中途住手。然而今天她也是给你我二人留足了情面,以她的脾气,平日里可不会这样轻易饶人呢!”
拂云笑道:“兴许她见你一表人才,生性多情,已有意于你,因此一时间下不去手也未可知。”
展岫撇他一眼,闷闷道一声:“你也少来说笑!然而这样解释也不无道理。别人我不敢说,但凭心而论,风神气度我总不会输过你去,就如今日之事,她刚才如果举剑要杀的是你,说不定便毫不含糊,轻轻快快,手起剑落,让你命丧当场了,——可不是有意于我才住的手!”
拂云听着他说话,把手弹着桌上茶碟,不住摇头。沉吟一阵,正色道:“我也不与你说笑,依你所说,方才仙子她当真要取你性命么?”
展岫道:“当时细看她脸色,倒不像是玩笑的。然而真假与否,玄之又玄,谁又知道这妙人儿当时在想什么。”
拂云听了,笑个不住。展岫看了他半天,问道:“你笑怎的?”
答道:“我只是想,有些事总是怪怪的。就拿你来说,方才明明差点丧命于她剑下,可还是要想方设法将她留在庄里,你不觉奇怪?”
展岫摇头一笑,啧下嘴道:“你不也一样,难道不想留下此人?你我天涯海角寻访这么多年,称心的女子也算是见的多了,唯独没有中意之人,如今可算是见了这个日思夜想的人物,你难道舍得放她走?”
拂云听罢,笑而不答,半晌道一声:“你也不必忧心,多至十数日,少至六七日,这仙子定然要重返这里的。”
展岫寻思一阵,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也就点头叹道:“说来也是,这云州地面各方势力犬牙交互,她一个女孩子家来往于此,怎能应酬的过来?如今三绝门金甲兵各处查访她的下落,她新近又与铁木派结怨,可不是凶多吉少?然而他们金甲兵也好大的胆子,江湖上谁人不知这仙子与广武圣君关晓白的情意,这两人的关系三绝、宝雕的人物也都是心照不宣的,两人明为敌对,事实上也相互照应。他们金甲兵乃三绝门的一支,竟敢对仙子不利,难道关晓白手下玄影军能够坐视不理?”
拂云笑道:“难说,难说!他们三绝门与宝雕宫世仇多年,相互征伐并不稀奇;再者,三绝门里关氏兄弟三人本来各自为政,互不相属,他们金甲兵要有行动,玄影军能够管得着么?况且那广武君关晓白早便离开云州向京城去了,可不正好么!如此一来,这仙子一去,定然凶多吉少,到时候你我可要暗暗地照应她一番,危机之时,救他到山庄里来,也与她好好相交一场!”
说话间,忽见那司马云烟三步并作两步赶进大厅里来,慌张张上报道:“祸事了,前山之上见一批金甲兵活动,正在向我们谷口进发,看似不速之客,两位公子还是早早定夺。”
展岫笑道:“他们活动的倒是挺快,这里仙子前脚方走,他们后脚便跟了过来。罢了,且随我出去会会他三绝门的人物!”带众人出庄去不提。
且说当时碧月一行人出了青云庄,取道西行。吕杰等人仍是愤愤不平,且道:“今日可便宜了那两个白面小子,竟然在眼皮底下让他们把人放走了!”
碧月道:“能怪谁呢?只能怪我等掉以轻心,让他们有机可乘。”
白茂喝道:“依属下看来,他们当时既然已经束手,仙子便不该手下留情,真该一剑了结了他们,有何不可?”
碧月笑道:“你们以为那双侠真会引颈就戮?他们心里可都跟明镜似的,知道越是这般服软,我越是不好怪罪于他们。若当时真的较起真来,动手伤人,倒显得我们不是了。再者,以他们二人的武功,加之那数百个庄丁,真若动起手来我们定也占不着便宜。”
一旁吕杰听了,点头笑道:“不错,不错。依属下看来,他拂、展二人也是聪明的人物,知道所作所为惹恼了仙子,当时跪地请罪,其实也是有几分诚意的,也是想服个软,将此事平息,不想妄动干戈的意思。然而仙子当时取剑威吓,也事出他们意料之外,属下当时看的明白,那展岫眼见仙子手中剑落,脸色都变了,可见一惊不小。这样一来,也算是给他们颜色看了。”
碧月听了,点头而笑,驱马缓步,一手理着坐下雪花璁耳边的细绒,一边扣动机关,将碧青剑软化,束在腰间,向吕杰笑道:“虽如你所说,他风尘双侠并无为难我们的意思,然而夜放铁千秋的作为也着实恼人,看看他们的行动,显然都早已经布置妥当了,只等着我们中计呢,可见是将我们玩弄于股掌之间了,此仇不报,岂不是让他们小瞧了?待到生擒了铁千秋,早晚要让他们见识我碧月的厉害呢!”说着,一松马缰,轻踢下马肚,纵马疾驰,身后四将及一干银甲军兵紧紧跟上。
赶过二三里路,绕过一片丛林,眼前现出座巍巍的高山来,山上杂树乱生,山脚下只有一条小道蜿蜒而过。此时正值正午,晴朗天气,烈日灼灼,碧月眼明,见那山脚下林从中金光隐隐,叶丛簌簌,隐藏了军兵无数,心下一惊,飞忙勒住马。
这里尚未停息,便听路边“嗖嗖”数声,飞射出一道道利箭来,中间一支正冲碧月面门。碧月见那箭来的将近,向马背上一仰身,轻巧躲过。便听身后当地一声,白茂忽的出刀,将那箭挡下,随之大喝一声:“何方毛贼,还不现身!”便听呼啦一声,那道路两边一时闪出无数兵将来,略微一看,都是金盔金甲,一手金盾,一手钢刀,威风赫赫,早已列成阵势,这一彪军马至少有五百人之众,在前面拦住去路,一看便知,正是三绝门金甲神兵。
直到这时,众人才知刚才拂云所言非虚。此时吕杰把面前金甲兵细细看了一遭,上前喝问道:“何方毛贼,竟然敢拦截我家仙子去路!”便听对面一阵鼓响,阵门开处,现出三位紫袍的将军来,却是金甲兵中的一等将军林青、赵双、王衡三人,想这三个连同当时战死沙场的周文起四人乃是金甲兵中一等上将,平安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当年合称风云四虎的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