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靖南王率了众臣入宫,面见圣上。.说明来意,圣上便令林芳、武英二人出去,守把宫门。且道:“如今外面情况如何了,你们可就说来。”靖南王道:“陛下宽心,上下之事都已安排妥当,当也无事的。”圣上道:“如何说?”兵部尚书杨文瀚便道:“微臣等谨尊陛下旨意,合并兵营之事尽已安妥。红枪、天鹰、伏远各军业已归并入我兵部,并无大碍。四方皇家铁骑驻守京城附近,京城之地,固若金汤。”
圣上一边摇头一边叹道:“答非所问。一干宝雕反叛的军兵可都收服了么?”一旁蔡云中忙上前奏道:“回陛下,臣帅麾下军兵日夜征讨,连同各郡官兵,业已将反叛贼兵讨伐尽净。然而军心不固,虽是随起随扑,然而此起彼伏,微臣来时,当州、和州、云州等地,数出红枪、天鹰军又反,虽然都分散在各地,不成大患,然而微臣等对之总束手无策。”
圣上一听,眉头微蹙。那新近擢升的吏部尚书陈应达此时也上前奏道:“尊陛下旨意,今岁京察、大计之日,各地裁撤、调职、新任官员都已经照办,另有一干新任候补官员都已入京侯旨,待陛下召见训诫。”圣上听罢,斜倚在榻上,也不做声,半晌道:“传旨下去,午时宣召,摆驾乾清宫,召一干外员面见。”那陈应答诺诺领旨。
半晌无人上奏。圣上拿眼望那一干刑部官员。梅侍郎惴惴上前奏道:“最近关押一干宝雕宫人犯,俱都按陛下旨意,专室囚禁,重兵看守,不敢稍有懈怠。然而微臣方才得到当州刺史上报,言逆贼红枪军一部反叛,攻陷州中大牢,其中关押的将员,多被劫走。”
圣上听罢,叹声不已,喝道:“兵反不惧,将失心寒!那一干反叛军兵,便是再大能耐能兴起多大风浪来,然而这些将员一但走脱,群龙有首,可不遗患无穷!传下旨去,那当州刺史即时革职,押赴京城论处!”又道:“各处牢狱务必要重兵看守,严防有失。若有不谐,官员提头来见!”那吏部、刑部二处官员诺诺领命。一时又有各部官员奏禀,圣上略略听了,原来都无大事,一时倦怠,便遣退众人,改日再议。
众官员既去,这里圣上兀自出神,寻思半晌,一时间都寻不出根由来。恰恰听到门外一声帘子响动,那恨雪一手扶着玉儿,领了几个宫女到这边来看视,且让人送上玉清莲子汤来。且道:“皇兄劳累,好自将息才好。”
圣上接来手中,些微喝了几口,放在一旁。恨雪见了,笑道:“怎么了,却又愁眉不展的?”圣上少不得将刚才百官上奏的事情说出来。又道:“四处兵反,屡止不息,虽然不成大患,然而只怕愈演愈烈,不容小觑呢,如之奈何?”恨雪一听,把众人遣退,向一旁玉案前支颐凝坐,半晌叹道:“皇兄早知如此,先时便不该不听人劝,只意气用事,操之过急,如今成这样的形势,能怪得了谁!”
圣上摆手道:“罢了,罢了。为兄正在心烦,你倒是说出这等话来,你还是回去,让为兄静静也好。”恨雪听他言语不比常时,少不得笑道:“罢了,这等事总归想不通,小妹也并无良策,不如丢开手,静静心也好。整日劳神费思,不停一刻,皇兄便是真龙圣体也总熬不过去的。”
圣上听了,斜倚榻上,把手中折扇轻轻的向榻沿上磕着。恨雪直勾勾望了他半晌,不觉笑道:“有多大事儿,真的便愁成这样,亏你还是一国之君呢,可不羞惭死人么!”圣上少不得回她道:“你倒是说得轻巧,有什么话可就说出来。”恨雪便道:“想剿灭那些叛军能有何难,稍一用计便可妥当,也不用你在这里唉声叹气的。”
圣上听她话里有因,当即来了精神,一跃下榻道:“正说呢,妹妹此来,有何事不能解的?有何妙计,可就说来。”恨雪不理他,仍旧说道:“想它宝雕宫也是泱泱大派,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呢,皇兄虽然灭了他门派,然而清除它势力,归并它军兵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为的。然而如今京城里到有一人,皇兄只要讨好了她,便可令天下宝雕宫众将望风归顺,誓死效命,永不反叛,可壮我军力,可盛我国威,真正是一劳永逸的妙策呢!”
圣上发声道:“妹妹说说,那人果然是谁?”恨雪笑道:“这人却也平常,只是与皇兄大有过节,只怕皇兄嫉恨在心,不肯把人家好好放出来呢!”圣上忙道:“可是胡说。饶他是谁,便是有天大罪过,冒犯了为兄,然而若可靖安天下,招降宝雕,无论犯了什么事,为兄大可既往不咎。”
恨雪笑道:“皇兄如今可说明白了,天子金口玉言,却是反悔不得的。”圣上不听,只让她说出那人是谁来。恨雪只启口说了“宁安郡主”几个字。这宁安郡主自然就是指碧月了。原来这恨雪受了晓白所托,一心要把碧月营救出狱,因此才在圣上极力周全。
圣上一听,脸色不由的一变,半晌才转身道:“朕当你说的是谁,原来却是她呢!”恨雪道:“如何?皇兄方才许过的,不当食言。”圣上冷笑道:“这有何难!赦免此人罪过便是了。然而量他小小一女子,却有何用处!妹妹方才赞她的言语也忒过了些个。”
恨雪一听,登时不自在起来,冷冷道:“皇兄莫要小看她一女子,此时宝雕宫上上下下大小人物可都以她为重呢。此人若是好了,那整个门派里的兵将安心,定然不再生事;若不然,可不都要反上天去!”
圣上听罢,不由得笑道:“我说你呢,怎又说出这等大话出来?这一个小小的宁安郡主,难道真有天大的本事,能够招领起整个宝雕宫来?”恨雪道:“皇兄不信?”圣上道:“不信,不信!然而,你不妨说说看。”
恨雪道:“可是你这做皇兄的扮糊涂,便真的不晓得怎的?此时宝雕宫里李玉、李鸣松等人被擒,整个门派也只剩下她宁安郡主一个有头面人物。况且下面天鹰、红枪众军尽都被皇兄收并了,只有那银甲兵势大,偏居一方,概不奉召,只等她这位主帅的消息。如此一来,这整个宝雕宫里的众将可不都是以她宁安郡主为首的?”
圣上听了,点头道:“言之有理,然又如何?”恨雪道:“皇兄这样可是明知故问了!如今皇兄正苦于各地宝雕兵马叛乱之事,究其原因,就是不得下面军将之心。如今宝雕宫满门获罪,下面也是人人自危。如今此派众将尽都归心于宁安,皇兄便就诏告天下,尊其荣,贵其身,释放李玉、李鸣松等人,复了他们的职位,就势赦免宝雕宫众将,可不让他满门大小诸将尽都心安,自然相安无事,一心归顺。”
圣上听罢,犹然而笑道:“亏你想出这样的计策!那宁安郡主自然可赦,然而李鸣松等人怎能释放,如此一来,可不是纵虎归山了!”恨雪听罢,低头抿嘴笑个不住。圣上便问:“如何发笑,难不成为兄说的有错了?”恨雪道:“皇兄糊涂了不成,竟也说出那样没见识的话来。想皇兄先时治那李玉等人的罪,只是为了削夺其兵权,如今兵权在握,复其职位也只虚职而已,有名无实,于外却能安定宝雕宫众人之心,令其不反,可不好么?”
圣上一听,点头笑道:“好好,想的倒是比为兄周到。”恨雪道:“皇兄也别光说不练,人家宁安郡主现在正经还被关押在天牢呢,先放出人来是真!”圣上听了,随即召林芳进殿,吩咐一声:“传朕口谕,择日释放宁安郡主出狱,好好安置,不得有误。”林芳听了,诺诺而退。圣上却又想起一事来,唤住林芳道一声:“罢了,再给她一个好恩情,天宁街旁不是有一处府宅么,朕记得那是先皇当年用过的,可以先让郡主在那里住下。”林芳听了,诺诺领命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