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了。
安长河感觉到骨醉女鬼已经快来了。
安长河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他带到酒庄的地下室来,他也懒得想,摆摆手,对我说:“小李,你快走吧。现在走还来得及。这件事,跟你没有什么关系。”
“安大哥,你相信我,我有办法对付她。”我看着安长河说。
安长河沉默了一阵,眼泪从眼眶中流了出来:“小李…咱们两个其实只是萍水相逢,我还在一直骗你,你不用为我做这么多。”
我摇摇头:“安大哥,你千万别这么说。我知道你是好人。好人就应该有好报。”
“我是好人。”安长河一脸苦笑:“没想到,我一个盗尸贼,居然也成了好人。”
“不一样的。你盗尸体,是为了配冥婚。这是积攒阴德的好事。”我沉声说。
安长河满脸都是泪水,紧紧的抱着我:“小李,不,李老弟。我如果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你就是我兄弟,今生今世都是我兄弟。”
我笑了:“安大哥,我们两个已经是兄弟了。要不然,现在就烧黄纸,磕头结拜。省得你明天反悔。”
“看你这话说的。”安长河终于笑了:“你愿意跟我这个快死的人结拜,那咱们两个现在就结拜。”
酒庄的地下室到处都是酒,我拿了两个容器,去盛了两杯葡萄酒,放在椅子上。安长河从找出两张没有写的黄符,当成黄纸点燃,让灰烬落在酒杯里。
我和安长河一起说道:“黄天在上,后土在下。”
“我李布森。”
“我安长河。”
“今天结为兄弟。”
“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
我说到这个死字的时候,安长河忽然拦住我,对我说:“兄弟,这个死誓就别立了吧。我今天怕是过不去了。临死前,能有你这个莫逆之交,我已经是很满足了。就算我没命了,我也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
我笑了:“安大哥,你别这么悲观。我说你今天没事,就是没事。你信不信我。”
安长河眼神看着我,没有说话,他还是不相信我的实力。
半晌,安长河叹了一声,拍着我的肩膀,将酒杯端起来,跟我一饮而尽:“我听你的,咱们就搏一把吧。”
说完,安长河忽然捂着脖子,他脖子上的头发丝,忽然勒的更紧了。
我知道,安若曦已经到了附近。
安长河勉力从身上掏出一张黄符,让我贴在地下室的门上。然后,他又给我了一个银质的铃铛,让我挂在门窗的上面。
安长河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做完这些,就委顿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
安长河将能做的事情都做了,现在摆出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来。
五分钟还不到,地下室里开始不安分了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
挂在门上的银质铃铛开始叮叮作响,开始的时候声音很轻,像是有风吹过,但是地下室哪里来的风。
转眼间的功夫,那银质的铃铛就开始疯狂的响了起来,像是有一只手拽着铃铛,拼命的摇着。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知道安若曦还在门外。
叮铃铃…叮铃铃…
铃声狂响,贴在门上的黄符也像是被风刮一样,开始猎猎的飘动。
咚咚咚!
外面有人疯狂的窍门,但不是人用拳头敲门的声音,而是一种柔软的东西,沉闷的撞在木门上。
就好像是撞在麻袋里面的尸体,狠狠的撞在门上一样。
门后的暗锁不停的抖动着,开了关,关了开,啪啪啪的作响。
骨醉女鬼已经来了…
我瞪大了眼睛,身体被寒冷所占据。
我见过闹鬼,但是没有见过,鬼闹得如此的疯狂。
骨醉女鬼,是我见过的,最凶最厉的鬼。
如果不是门上的银铃和门口面的黄符,只怕她已经闯进来了。
砰——砰——
撞门的时间间隔长了一点,但我的更加惊惧,眼皮不受控制的狂跳了起来。因为撞门的声音,一下比一下重。
门缝里面开始渗进来阴冷的雾气,这丝丝的雾气,从门下面缓缓的流淌了进来,把地面见见覆盖。
地下室里面本来就有一股香醇的酒气,此刻,酒的味道更加浓烈,只是闻着,人就要醉了。
好冷啊。
我浑身都在打哆嗦,两只手奋力在身上搓着。
酒庄的地下室有温度计,我看到温度已经急速降至冰点。
我忽然开始怀疑自己的计划。
骨醉女鬼这么凶,我到底能不能制住她?
我不会跟安长河一起被她给杀了吧。
我望着四周看去,不禁心中骇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墙缝里面也开始往屋内渗透着阴冷的雾气。
门上的黄符支撑不住了,一片片,开始往下掉。
我的脖子里面忽然感觉到一点刺骨的冰凉,用手一摸,脖子里面湿漉漉的。
我抬头一看,天啊,天花板上全是凝结的血滴,正在往下一滴滴的滴落。
刚刚滴到我脖子里的,是鲜血!
四周的墙壁上,也开始被水浸润,墙上出现各种各样的形状,在我看来,有的是狰狞的笑容,有的是痛苦的哀鸣,连起来,都是一滩滩的血迹。
咔咔咔!
窗子玻璃在疯狂的抖动着,随时都会破掉。
嗡~~
不知道为什么,地下室忽然一片寂静,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可是,在这种极端的宁静之中,我听到一个嗡嗡的蜂鸣声,震动着我的耳膜。
我的头疼的厉害,双手抱着头,走到安长河的身边。
安长河一脸的苦笑:“看,我说你不行,对付不了她。”
过了好一会儿,嗡嗡声终于停了,因为有一个声音取代了它,是唱戏的声音,一个老旦的唱腔,唱的是京剧。
我不懂戏,也听不懂唱的是什么,但是跟昨天晚上的声音一样。
我从骨子里都感觉到战栗。
咔咔咔!
窗子和木门仿佛被巨大的手摇晃着,我看到房顶和门窗的灰尘都扑簌簌的往下掉落。
安长河低声说:“来不及了,你现在也走不了了。谁都别想走。”
他的眼神中,已经充满了绝望。
我听到嘎嘎的声音,朝着声音响起的地方看去,原来是门窗上的那串银铃铛正在收缩变形。
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在狠狠的捏着铃铛,把铃铛捏的凹陷,一只把铃铛捏成薄片。捏完一个,又是下一个,那些银铃铛全部都在捏扁,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安长河布置的法器,也抵挡不住了。
安长河口中喃喃:“五万块,五万块,就这么没了。”
听安长河的意思,这个银铃铛法器,是他从什么地方,花了五万块买来的。
可是,在安若曦的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击。
砰!
一声巨响。
窗户上的玻璃破碎了。
门上的暗锁也被打开,门被一个东西巨力撞开,屋内刮起一道冰冷的旋风,将地上的雾气给卷了起来。
我的眼前一晃,就看到安若曦一袭红衣,像是血染一般,身躯蠕动着,像是虫子一样,慢慢的爬进来。
没错,是爬进来!
骨醉这种刑罚,砍去了安若曦的四肢,封死了她的五官。
她根本就没有手脚,只能像是虫子一样蠕动着,爬着朝我接近过来。
安长河紧闭着眼睛,根本就不敢看她。
他的身上,亮起一道红色的光芒,是他身上剩下的符印。
这是安长河最后的防身法术了。
可是,那道红色的光芒渐渐减弱,地上的雾气越发的浓郁,安长河支撑不了多久了。
我和他都明白。
安长河没有动弹,他知道挣扎没有任何的意义,脖子上头发丝已经狠狠的勒紧肉里,一道环状的血线从他的脖子流出来。
安长河就像是戴了一个红色的项链!
我知道,不用多久,他的头就会被整个切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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