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还有两天就到中秋了。
中秋之前,按照廖家的惯例,是要给自家各处买卖的伙计发些赏头。
因为今年廖家的老爷在京中,所以京都周边的地方,他决定要亲自走走,作为少东的廖庸自然是没有理由懒在家里的,所以这两日贺萱都没有见到廖庸,不知怎么,贺萱竟然有些想念这个平时被自己视为无处不在的家伙。
左良婚事的事情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这一天,贺萱早早的回到了家里。虽然说早,但也过了晚饭的时间。
见时间还早,贺萱没有直接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先来到了廖夫人那里给她问了安,闲话了几句之后,贺萱便起身告辞。因为是在节下,廖府里也有不少的事情要打理,贺萱不便插手,也不想打扰廖夫人忙碌,便闲话了几句,便起身离开了。
刚到了自己院子的门口,就见雨青等在那里。
“怎么不进去?”
雨青一见贺萱回来了,笑着迎了过来,说道:“二少爷在里面呢。我跟他也不熟,没什么话说,所以还不如出来自在些。您回来了,吃过饭了么?”
贺萱点了点头,与雨青一起进了院子。
“人在哪儿呢?”贺萱问道。
“想来……应该是在书房吧……这几天您回来的晚不知道,二少爷天天几乎都泡在这里……一呆就是一整天!”
贺萱点了点头,对雨青说:“回去歇着吧。有事我再叫你。”
得了贺萱的允许,雨青这才安心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贺萱慢步走到了书房门外,书房的门大开着,贺萱站在院中便看到了还在看书的廖庚,她想了想,没有进去打扰,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取了萧出来,到了院外,走到湖边,低低的吹奏了起来。
一曲奏罢,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轻轻的击了几下掌,贺萱回头一看,击掌之人正是廖庚。
“是我打扰到你了?”贺萱微笑着问道。
廖庚摇了摇头,也报以一个微笑,答道:“没有。平时这个时候也就回去了。刚才在书房里,就听到外面有好萧声,便出来看了。想来,倒是我扰了你了。”
贺萱站起身来,“那就不打扰二公子休息了……”
“你平时怎么称呼我长兄的?叫廖公子么?”
“那倒是没有……”
“那也就不必与我这样客气了吧!”廖庚笑着说道,“我也听你常唤我长兄的表字,虽然我的表字有些拗口,但是那样听起来会更舒服些。”
“蕧雅……倒不算是很拗口的……”
“既然没有不便,那就这样称呼吧。”
贺萱点了点头,也算是应允了。本想着,廖庚说完这些,便会回去休息,没想到,他竟然在自己身边扫了扫青石上的薄尘,也坐了下来,贺萱看他的样子,似乎有意与自己谈些什么。
“有事要说?”贺萱直接问道。
廖庚一笑,说道:“倒也没什么。不过这几日与长兄聊天,他十句里倒有八九句是在说你,所以,对于你,虽然打从进府门之后也就只见过一两次,倒并不陌生了。”
听他这样讲,贺萱微微一笑,说道:“那我岂不是吃了亏了。我对你所知的还不过是一个名字,一个表字罢了……”
“为什么会是我哥?”
贺萱的话还没说完,廖庚忽然问道。
“什么?”贺萱有些不解。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与我哥相处甚欢?难道是因为我家的家世么?”
看着廖庚的样子,贺萱知道,他对自己似乎并不是十分喜欢,甚至可以说,有些厌恶。
“你觉得我是廖家的家世才与他交好的么?”
廖庚冷冷的一笑,说道:“虽然我家并不是什么官宦之家,但也可以说是高门大户。从我们落地那日起,想与我们攀亲结友之人,就不计其数。从长兄告诉我的话里,我感觉你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没家世,没背景,竟然就这样一步登天,中举之后竟然就直受了四品……我不知道,这真的是你自己的能耐,还是因为有长兄或者是子卿兄的关系……”
“是怎么讲?不是又怎么讲呢?”
廖庚冷冷的看着贺萱,说道:“这几天,我不光是在家里看书,也在城里转了转,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其他故事,虽然版本不同,但是……”
“但是都是我以色取人的,对吧?”
对于这些东西,贺萱是早就知道的。打从第一次遇到韩允臻开始,这些所谓的艳闻就没有间断过。
“是。”廖庚直言不讳的说道,“贤王爷,长兄,子卿兄……你还真是个四处留情之人呢!”
“所以呢?”
“你觉得我如何?是不是你喜欢的菜呢?我看你似乎不挑什么口味的!不管哪一种人,你都能左右逢源!”
说着,廖庚站起身来,向贺萱那边压了过去。就在他与贺萱越靠越近,马上要靠到贺萱的时候,贺萱把手里的萧一横,点在了廖庚的前胸上。
“那你有没有也听说过另外一件事?”
“什么?”
“我的武功,也不是一两个习武之人能够近身的。更何况,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说着,贺萱微一用力,撑开了廖庚,然后自己也站了起来,“你的担心,我可以理解。如果你愿意按照你的想法看我待我,我也不想为自己争辩什么。很晚了,告辞了。”
说着,贺萱转身就想离开。可是,却听到廖庚在自己身后一阵窍笑之声。贺萱没有回身,径直向自己的院子走去,走了几句,贺萱忽然停了下来,说道:“若是二公子觉得不方便,贺某会尽快离开贵府,以免给令兄增添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长兄可没觉得有什么麻烦!”廖庚的话从身后传了过来。
见贺萱依然没有回头,廖庚快走了几步,赶上贺萱,拉住了她。
“还有什么赐教?”贺萱问道。
“你别生气!”
出乎贺萱的意料,廖庚的语气竟然软了下来。贺萱不知道廖庚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皱着眉头看着他。
“刚才的那一番话,前两天长兄出门之前我也与他说过,你不解释的,他都帮你解释过了!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他为某个人那样尽力竭力的争辩清白,就算是对他自己,他都没有这样上心过。”
“可是看起来,你似乎并不相信他的话。他的上心,也是白搭了。”
嘴上虽然这样讲,可是贺萱还是觉得自己心里因廖庸为自己所作的事情轻轻的感动了一下……
“不!恰恰相反,长兄的话,每个字我都相信。虽然,他这个人有些玩世不恭,可是对家人,特别是对我这个弟弟,倒是从没有半个字的假话。”
“那你刚才又何必发那一问呢?”
听了这话,廖庚“噗”的一笑,说道:“你别恼。长兄说了,刚才的那一番话,若是他说,只怕你会把他扔进这湖里;可若是我说,你肯定不会争辩一字,只会转身离开……而且,为了他的清誉,也肯定会说要离开这里的话……我只是不信,这世上除了子卿兄之外,长兄还能那样的了解一个人,所以,才……”
贺萱有些无奈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英俊少年,心里又是好气,又觉得好笑!这廖家的人都有这个毛病是不是!都喜欢拿着大活人开心!
“现在验证完了?”
廖庚点头笑着说道:“果然与长兄所言一字不差!”
“你们……”贺萱用萧指着廖庚,半日没说出一个字来,“等他回来再跟他算账。”
“好兄弟,我错了,你别恼我!要不然,等长兄回来,你让他罚我好了!”
贺萱晃了晃手,说了句:“算了!”
廖庚见贺萱并没有真的气恼,拉着她又重新坐了回来。
看着满湖一漾一漾的水纹,廖庚说道:“我是真心的羡慕长兄,能遇到你这样的朋友,不像我,连个能与我交心说话的人都没有!”
“那我现在正在听你说话,我算是什么物件呢?”贺萱问道。
廖庚一愣,转尔又是一笑,说道:“长兄又说准了一件事儿!”
贺萱自然知道这件事儿是什么,也没接下去,只是忽然问道:“既然你不喜欢功名,为什么喜欢读书呢?”
廖庚一愣,看了看贺萱,然后说道:“读书和功名,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根本就是两回事。虽然不在其位,但看着与父亲来往的那些官史的嘴脸,我也知道官场是什么样的风景,我不想某一日,我也变成那样的嘴脸。”
“听你的话,做官的就没一个好人了。”
廖庚一笑,说道:“你也别装成一副委屈的样子。长兄说过,你入仕也绝不是为了什么名利,而是在自己的用意。而且,现在的你,似乎已经对这个官场有了离去之心了……”
“他连这个都和你说了?这个大嘴巴!”
“想报仇么?”廖庚很坏的一笑。
贺萱看着他的样子,也坏坏的笑了笑,说道:“此仇若是可报,就免得你刚才的无状言语之失。”
接下来的时间,廖庚搜刮肚肠的想着关于廖庸的一切来弥补自己刚才的莽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