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离开之后,皇上的脸色也从刚才虚假的笑意才从脸上散去。
皇上的脸色冷了下来,目光一直到太后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才收了回来。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看了看依然跪在地上的贺萱和左良。先把左妃扶到座位上坐好,自己也坐了下来。
“快起来吧。这左一跪又一跪的,天气还冷,小心膝盖痛。”左贵妃说道。
听了这话,左良和贺萱他们俩人才从地上站起身来。
“子卿,你今儿这是怎么了?有皇上在这里,你怎么还这么毛燥。知道你是为了他,”说着,左贵妃看了看站在一边的贺萱,然后又看着左良说道,“你也不想想,难道皇上会让太后为难于他么!”
“是。臣一时情急,太过担心贺萱,所以孟浪了……”左良低着头,说道。
“把这事先放一边,左良,还有贺萱,你们俩个都过来坐下吧。”韩铭越说道。
左良和贺萱谢了座,然后找了个下首的座位坐了下来,贺萱偷眼看了看左良,她也知道刚才那一席话的份量。若是刚才太后执意的要追究下去,左良最轻也要受些皮肉之苦了。可是,看他的样子做得倒是十分的坦然,好像他就应该这样做一样,这个,难道就是廖庸对自己所说的……左良式的关心么?
这算是什么呢……贺萱的心里不禁有一丝的感动,但是,很快就被自己给叫停了。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应该还记得,断不可被这小恩小惠的的关怀所牵绊住!
“多谢左将军。”脑子里虽然是那样想着,但嘴上却不知不觉把感谢的话说了出来。
“哦……不必言谢。”
这还是贺萱第一次如此温婉的对自己讲话,左良只觉得心里一震,脸“腾”的就涨得通红,一直红到了脖子,红透了耳朵。
“刚才的那些事情就先不提了,人认得怎么样了?”韩铭越问道。
“哦,回禀皇上,”说着左良站起身来,说道,“刚刚贺萱认出……那日娘娘宫中外出的那个小太监,他确实曾经见到过……”
听到这句话,只见左妃娘娘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皇上……”说这话时,左妃娘娘的声音已经发了颤,带着些哭腔了。
当然,这也不能怨她,怀着孕的女子本来就情绪波动很大,很难控制,再加上刚才说的这件事,真的不是一般二般,可以轻描淡写而过的事情。
“爱妃先别急,听他们把话说完。”韩铭越说道。
“但是这人却并非贺萱当日在西山一直追踪回京之人。”
听了这话,这左娘娘才算是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说道:“你这孩子,话拣要紧的先说,你可吓死哀家了。”
“臣……”左良真恨不得抽自己一记耳光,今天自己的脑子究竟是怎么了。怎么连个轻重缓急都分不清楚了。明知道现在娘娘受不了刺激,自己还是说话不分轻重。
“娘娘。草民刚才说过,您现在千万在注意保养自己的身体,这样过惊,过怒,都对腹内胎儿有弊无利。”
“是啊。爱妃……”
正在这时,派去拿敬事房记录的小太监急匆匆的跑了回来,然后把记录交到了左贵妃与皇帝的手里,查阅之后,果然,这个小小的生命已经有将近四个月的大了。
“臣妾真是老了,竟然浑然不知……”说着,左贵妃脸色一红,笑了出来。
正在这时候,忽然又有位小太监飞似的跑到院子里,然后站在门口,低声叫了声:“赵公公,赵公公……”
赵吉安听到是叫自己,一挥手,先让小太监停了口,然后向皇上娘娘告了罪,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干什么,干什么?没见皇上和贵妃娘娘说话,大呼小叫的,作死呢你!”
“死……死……死了,真死了!”
“呸,你才死了呢!好好说什么丧气话呢!娘娘才有了喜,你也不怕冲撞了,再乱说话,仔细揭了你的皮。”
这时候,那小太监才算是喘匀了气,然后对着赵吉安说道:“赵公公,咱们宫里的那个小许子,死了。”
虽然外面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可是左良和贺萱还是听了个真切。
“什么?”左良忽的一下站起身边,走到殿外问道,“你刚才说什么?谁死了!”
“小许子。”那小太监见左良一脸的杀气,吓的声小的像只蚊子哼哼。
“是不是刚才我进来的时候,跑出去的那个小太监?”左良压低了声音问道。
小太监拼命的点了点头。
正在这个时候,殿门外又传来了一阵吵杂之声,一位服色与赵吉安相似的太监,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哟,邓公公,这太后前脚可刚走,您怎么才过来啊。”赵吉安说道。
“我是来给赵公公您送个信,贵妃娘娘宫里的一个小太监刚才被人从冷宫附近的湖里捞了上来。本以为,是失足落了水。但是后来,有好事儿的人,从他怀里搜出了封信。刚巧,我帮太后办事从那儿过,就好奇打开了看看。”
“是么。不知信上都写了些什么!”
“哎呀,您赵公公问起,杂家本是应该直言相告的,可是,这封信一看不要紧,看过之后才发现还是少知道些个事情比较好。”
“你们在外面说什么呢!有什么话进来说。”这时候,皇帝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这邓公公冲着赵吉安和左良一笑,然后换了副焦虑不安的表情走了进去。
一进殿,邓公公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恭喜皇上,恭喜娘娘。”
“刚才你们在外面说什么呢?”皇上问道。
这时候,左良与赵吉安也走了进来,赵吉安对着富海使了个眼色,富海会意,然后笑着说道:“皇上,贵妃娘娘需要休息,我们还是回御书房说这些个国事吧。”
“不不不,不是国事,是家事。”
“就算是家事,朕现在也不想让爱妃分神。一会儿摆驾御书房。”
“是。”邓迪识趣的答道。
“既是家事,那草民就告退了。”贺萱站起身来说道。
皇上点点头,说道:“再过几日就要放榜了。上次你在御书房里说的倒是豪气,朕倒想看看你这个清秀书生能否高中。”
“皇上说笑了。草民几次亲睹天颜,已是草民的福气。至于高中与否,草民倒不是很介意。”贺萱微笑着说道,“得之我幸,不得,倒不是什么命,只是自己文采学识不够罢了。”
“好。难为你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胸襟气度,要是人人都能像你这样如此乐天知命,三省己身,那就好了。好,你和左良退下去吧。”
“可是这把扇子……”
“收着吧。虽然是残玺的一块,也不过是块普通的石头。是外人想得太多,才以讹传讹的神话了这东西,你却不必当真。”
贺萱微笑着答了声是,与左良一起向后面退去。
贺萱一直低着头,马上要退到门口,转身的一瞬间,她的目光接触到了跪在地上的邓公公,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贺萱绝对肯定自己没有看错。
刚到殿外,左良想着先把贺萱送到宫门,然后自己下午当班,还未转身,就觉得后面有人在扯自己的衣服。左良回头一看,是贺萱。只见贺萱皱着眉,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左良低声问道。
贺萱用身体挡着,拿扇子指了指里面的那位公公,然后竖起右手的食指。
“你是说,他是第一个……”左良吃惊的说道,虽然声音压得很低,但却掩不住此时的一丝恐惧。
贺萱没等他说完,点了点头。
左良拉起贺萱离门远了一些,然后小声问道:“能确定么?”
贺萱又点了点头,说道:“到宫门的时候,我看得很真切,当然,如果你怀疑我的记性,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不是这个意思。”左良怕贺萱误解,低声解释道,“如果是他,这事可就麻烦了。”
“直接禀告皇上不行么?”
“他是太后宫里的执事大太监,这事情但凡牵扯上了太后,皇上也要思索再三的。而且,刚才你也听说了,那个小太监已经在那个轻易不会有人过去的冷宫旁边‘失足落水’了。听意思,似乎还在身上‘留’了封信。既然送到这宫里来,想来不管皇帝信或不信,也是要影射一下娘娘了。”
贺萱听了左良的话,点了点头,世上哪有这般巧合的事情,这边刚刚露出口风要认人,那边就落了水,而且,还是个轻易不见人的地方。想想也知道肯定是有问题的。
“现在是死无对证,就算是把你推出来,你今天在娘娘宫里这一出现,便是真话,也见有私了。”
“别急,总会有办法的。”说着贺萱看着左良一笑。
虽然,自己一心想对付左俊忠,可是眼前刚刚出现的这位公公也让贺萱觉得心里不爽,因为自己依稀还记得,到塞外传旨的,就是太后手下的宫人。如果说,左俊忠是间接杀死自己父亲的元凶,那么这个邓公公就是引父亲上了这条不归路的鬼差了……自己怎么可能亲自放过他,当然,还在站在他背后的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