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手掌心那只独眼的冷热流仿佛透过皮肉渗进了她的血脉之中,她一半烧焦,一半冻伤的皮肉,似乎在这两股冷热流的倾注下缓慢恢复了,疼痛也随之减轻。
忘川于是越发地攥紧了手里的独眼珠,还不断地在掌心捻着它,让自己掌心的血全部都沾在这颗独眼上。
在独眼给她疗伤的过程中,她的视力也开始渐渐恢复。
黑暗之中依稀可见独立于整个虫洞之内的天梯还高高地悬挂在她的头顶之上,而在数十级天梯之上,有一抹仿佛吞噬了黑暗的身影,不过很快她就发现,那抹身影是交叠的,说明肯定不是一个人。
“六棱,她手里拿的是下一地层的钥匙?”白恋薇不带一丝感情地声音从天梯之上传来。
“对,烈焰虫的琥珀冢。”男人的声音冷漠疏离,乍一听和祭留十分相似,但若是仔细听的话,还是能分辨出两者的区别,而对于忘川来说,若非刚才痛的太厉害,她一下就能听出那个声音不是祭留的。
祭留说他会来,可现在来的却是他的副手六棱,还有白恋薇。
不过很快忘川就想通了,作为猎辰统帅,祭留怎么会亲自来此。
就算她的任务失败了,祭留也只会另派其他人。
“忘川来银夏已经半个多月,不仅没找到楹涟石,还故意拖延时间,现在我们应该立刻启程,去下一地层。”白恋薇说。
呵…
若是忘川能站起来,她一定要用最睥睨的眼神看白恋薇,顺便再问问她,她什么时候故意拖延时间了?
在久流用烂的招数,居然还带到这里,真是让她觉得恶心至极。
不过她握着手心里的独眼,思考着六棱刚才说的话,他说这颗独眼是琥珀冢,可露离说的琥珀冢是他们现在所处的虫洞楼阁。
到底哪个才是正确的?
没给她多余的时间去想琥珀冢的事情,六棱很快说道:“忘川,你能站起来时,我们即刻去下一地层。”
忘川对六棱不了解,只是听说过六棱的行事风格和祭留如出一辙,都是军规至上,不讲情面,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冷漠至极。
她虽见过六棱数面,但对他这个人并不了解。
甚至于在她来银夏的前一天,六棱负责把黑底银丝军服交到她手上,一句话都没说,导致她现在连他长什么样都有点想不起来了。
但此刻听到他的声音,倒是能让她勾起些零碎的记忆。
其实她应该有很多次同他说话交谈的机会,只不过每一次都错过了。
忘川强撑着一口气,望向天梯之上的那个只有模糊轮廓的男人,动了动手指,有气无力地说:“六、棱,救、它。”
她声音虽小,但六棱独特的磁力场能将所有域内的声波全都捕捉收纳,因此她确定他一定可以听到她说的话。
她想指身旁的声声忧,但怎么也抬不起胳膊,只能用眼睛示意。
这时飞下来一道六角光圈,照亮了她所处的虫洞底端。
忘川的第一反应便是这反粒子的磁场被打破了,六棱竟然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离子光束。
可她也仅是想到了这一点,并没有多想。
她期待地看向六棱甩下来的光圈,她知道他能看到,微微张口道:“救、它。”
六棱还未开口,白恋薇抢先一步牙尖嘴利地说道:“它算是什么东西,也值得六棱副统帅出手?忘川,你别忘了你来这里的任务是要找到楹涟石。”
忘川对白恋薇的恶毒不理不睬,执着地看着那光圈的中心,唯一想的就是要把声声忧救活,“救、它。”
六棱扬手,那六角光圈倏地一下飞跃到天梯之上,回到了他身边:“忘川,我提醒你,你来这里是为了找到楹涟石。”
忘川想他果然是祭留身边的得力助手,丝毫不讲情面。
她急切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抹光,然而只是徒然。
她早该知道,虽然六棱曾经多次替祭留出面,没让那些洋花军整死她,但她也知道祭留的习惯从不会因为怜悯而救任何一个不相干的人,六棱能跟在祭留身边,一定也保持了这个习惯。
于是她握紧了手里的那颗独眼,获取更多修复自身的能量,竭尽所能地快速恢复。既然求人无用,只能依靠自己。
正当忘川全神贯注地闭着眼睛从那颗独眼汲取疗伤能量时,被她扔在一旁的骨刀忽然抖动了几下,嗖地朝着天梯之上的两人飞过去。
忘川听到几声铮鸣声,紧接着耳边一道疾风闪过,那柄骨刀仿佛打了败仗似的,稳稳当当地插在她侧脸旁的地面上,微微朝她弯了弯刀柄,一动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