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柔和的阳光将陈州的大大小小的街道温暖,行人来来回回的走着,今日异常的安静,就连走在路上的人们都小声的讨论着。
商贩们也不再吆喝,揽月阁的气氛更是凝重至极,清月和林氏站在门口一脸的愁容,大公子的事情她们也听说了,只能说命运多舛,好不容易好出头了如今却人没了。
客栈的房间里卫奴沂缓缓的睁开眼睛,仿佛自己做了很长时间的梦一般,眼睛呆滞的看着头顶的帷幔,许久才说到:“我是不是做了很长的梦。”声音沙哑粗嘎带着浓浓的悲哀。
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哥哥死了,按着前世的记忆就算哥哥死也不是现在这个时间,屏风外的栾景空听到声音快速的绕过走到卫奴沂的床边坐了下来轻轻的拉着她冰冷的小手:“阿奴,醒了。”
卫奴沂看向栾景空:“如你所愿了,这件事成真了。”可以听得出来满满的怨恨,似乎将所有不好悲恸的情绪都发泄在栾景空的身上。
喉结滚动,栾景空并没有多做解释:“我们该回京了,哥的尸体三皇子已经开始处理运回京都大办后事。”栾景空低沉的声音响起。
卫奴沂这才慢慢的扭头,一双水润的眼睛盯着栾景空:“大办后事?我哥能活吗?”卫奴沂似乎走进了死循环,走进了极端。
栾景空皱眉,沉声到:“阿奴,逝者已矣,哥最希望的是你过的好,过得快乐,我们别让他走的不安心。”
卫奴沂听后脸色冷凝,她最痛恨的就是这句话,多么伪善的话,最在乎的人离开了,怎么可能开心,只是安慰吗?卫奴沂冷嗤一声:“出去。”
栾景空试图张嘴,卫奴沂打断道:“我最痛恨的就是这句话,都是狗屁。”卫奴沂恨得咬牙切齿:“别和我说恩将仇报,也别给我说让自己宽心。”
卫奴沂忽然的飙脏字让栾景空轻微的皱眉:“阿奴,情绪控制好。”
“呵呵,那你告诉我怎么控制情绪?如果是你最在乎的人你会控制吗?”卫奴沂的话让栾景空眉心蹙起,脸色也阴冷下来,因为触到了他的逆鳞。
看着栾景空周身的低气压,卫奴沂知道他已经生气了:“阿奴,每个人的外表不是你所看到的。”说着便起身离开,边走边说:“如果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那就控制不了你自己的前程。”
门“砰”的一声被栾景空用内力关上,卫奴沂呆愣愣的坐在床上,指甲深深的扣着床边,双目蓄满了泪水,她该如何和娘亲交代。
如果说娘亲最对不起的就是哥哥了,最起码她在娘亲身边长大了,如果娘亲知道了会不会接受不了,卫奴沂的心焦灼万分,可此刻谁没有过来。
房间里安静的异常,卫奴沂缓缓的走下床披上淡紫色的大氅,微冷的风吹起额间的刘海,眉心间的红鸾妖冶至极,让人看一眼都心慌下沉。
卫奴沂双目冷然的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行人,陈州变化很大,原本不通的贸易因为卫奴沂的全力支撑如今已经开始慢慢走上正轨。
揽月阁也在陈州开张,人也陆陆续续的集聚,单薄落寞的身影看的人更加心疼,耳边回荡着栾景空沉着冷静却带着说不出的压抑的话。
许久卫奴沂才转身下楼,碧绿看到卫奴沂无精打采的走了下来,快速的迎上去:“小姐,你终于醒了,吓死奴婢了。”
“我们得回去了,您该回去像皇上复命了。”墨卿提醒到,继而看了一眼卫奴沂心不在焉的小心翼翼的说到:“栾公子回巫冥国了。”
卫奴沂愣了一下:“回去了?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忐忑不安,似乎要发生什么事情卫奴沂深呼吸试图让自己情绪平复。
“据说是巫冥的使臣亲自过来的。”碧绿说着便上前拉着卫奴沂:“小姐,我们也回去吧,想必夫人想你了,三皇子已经在外面等候了。”
其实在腾翼来的时候栾景空就应该回去了,只是他担心卫奴沂怕她撑不过去所以才强留在这里数日,直到今早腾翼的信再次插在门框上,栾景空知道已经拖不了了。
卫奴沂失落的垂下头:“我们走吧。”说着抬脚朝着门外走去,卫奴沂清冷的目光看着门外已经等待的回京队伍,眼底暗涛汹涌,这一次她一定搅得天翻地覆,周身弑杀冷戾的气息萦绕着,碧绿和墨卿两人相视一眼,不由得放慢了脚步,恐怕这一次小姐不会放过任何人了。
此刻在宗秦的房间里,程武一脸谄媚的样子站在宗秦的身后:“二皇子,三皇子现在将要出发了,卫将军还真是狠心,都说虎毒不食子,卫将军还真的将自己最优秀的儿子给杀了。”
宗秦的目光看着不远处上了马车的言碧羽:“是吗?确定卫龙霆死了?”冷酷的脸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声音更是平静的异常。
程武点头哈腰的说到:“是,是,小的亲手喂下的,亲眼看到咽气的,二皇子,小人这一次......”
宗秦猛地转身,阴冷的目光盯着程武:“见到尸体了吗?”
程武吓得一哆嗦,眼神虚如缥缈的四处看,结结巴巴的说到:“这,这个......并没有。”说罢快速的跪了下来:“小的知错了,小的这就去。”
说着就要跑出房间,宗秦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用了,派人在路上毁了就是。”这消息还没有传开,不能让卫龙霆死的消息传到京城。
“既然他们回去了,我也呆腻了。”说着便走出房门,留下程武颤巍巍的擦着额头上冒出的细密汗水,宗秦真的是阴晴不定,周身透着威严的压抑的气息让人喘不过气来,而且直到现在还没有见到宗秦的真面目。
一路上,整个街道里都回荡着车辙压过路面发出的轱辘声音,马车摇摇晃晃的走着,卫奴沂坐在马车里看着从眼前逝去的陈州街景,始终没有露出笑脸。
恐怕这辈子她都不愿意再来这里了,快走到城门的时候,呼声震天路被百姓们堵着,所有人都跪在地上:“恭送三皇子,卫大督查。”
碧绿猛地掀开帘子,双目震惊的看着远不见尾的队伍,心底总算有了很大的安慰,至少这些百姓们没有忘记她家小姐,嘴角扬起笑容一扫刚才的阴霾:“小姐,你快出来。”
碧绿惊呼,卫奴沂皱着眉,心情异常的烦躁,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似乎每一次栾景空离开都是不声不响,回来也是无声无息,似乎总是在看着她一般。
卫奴沂有些狂躁的问道:“怎么了?车子怎么不走了。”说话间已经掀开了帘子,看着眼前的场景,卫奴沂的话到嘴边便咽了下来,同一时间宗寒也从马车内走了出去。
两个人站在马车上,相同的气场和气势睥睨着跪在脚下的百姓们,形成龙凤和鸣之势,说不出的威严和相合,坐在马车里的言碧羽看在眼里,心却痛着,她和宗寒确实不适合,只是自己单相思罢了。
只见百姓们纷纷磕头:“三皇子啊,大督查可否不走。”
这时候一个佝偻的妇人挎着一个篮子,上面盖着一片白布,颤巍巍的掀开:“三小姐,这是老身家里的最好的东西了,希望三小姐笑纳,如果没有三小姐怕是我的女儿早就命归西天了。”
说着老妇人将篮子递给卫奴沂,里面是十几个鸡蛋和极快红番薯,卫奴沂盯着许久才开口:“不客气,但还是要说声谢谢的,老百姓种地不容易我不能接受。”
说着卫奴沂跳下马车将老妇人手中的篮子推在了她的怀里,在老妇人还没有说话的时候,卫奴沂打断到:“大妈,不用这样的,这本就是我的责任,如今陈州已经放在我手里管辖,你们的安危和你们的衣食住行都是需要我来做的。”
老妇人猛然跪了下来:“三小姐,你真是一个大好人,谢谢三小姐。”老妇人其实也不舍得拿出来的,因为家里有一个生病的女儿,还有两三个孙子孙女,谁家都在灾后物资会变得很紧缺。
卫奴沂轻轻的将老妇人扶起来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人群,忽而用内力传出声音:“多谢乡亲们的欢送,辛苦了,多谢这么多日子里大家对我的支持和帮助。”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希望陈州的百姓们将陈州造化的比我想象的更美。”卫奴沂扬起淡笑的小脸,尽量的将自己周身的气息放的柔和:“乡亲们你们的送别我和三皇子很感激,在这里我向你们深深的鞠躬。”说着便将腰身弯下九十度:“多谢你们对我的支持和对三皇子的接纳。”
“我们舍不得你们啊。”
“是啊,是你们让我们看到了希望,让我们知道朝廷没有放弃我们。”
“就不能再多一天吗?”
纷纷挽留的声音此起彼伏,卫奴沂有些焦急,他们必须得赶紧回京复命,想必现在崇御已经开始在宫门口等着了,刚才的不好的情绪也被这热情的情绪驱逐的一干二净。
这时候宗秦淡笑着走到宗寒的身边:“三弟,恭喜你子民这般的爱戴。”
“二哥也不差。”宗寒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极尽的讽刺和轻蔑,这样的宗寒让宗秦心中涌动着怒火,好歹他也是堂堂皇子,也是他的哥哥,他怎可这般无礼。
眸中迸射出骇人的冷意盯着宗寒讥讽的笑容,拳头紧紧的攥着:“没错,三弟现在是堂堂千朝太子,日后二哥见了你还要尊称一下皇上。”满满的嫉妒和酸气,带着更多的不平和愤恨。
卫奴沂皱眉,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这宗秦一定是来捣乱的,卫奴沂因为害怕哥哥出什么事情才一路上扩大精神力试图发现不轨行为。
站在一边的宗秦眉头轻皱,这个感觉,随后猛地看向卫奴沂双眸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