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阿牛是谁?
这个就说来话长。
“他是个街头混混,没个正经营生,靠给人帮闲为生。”柳笙一边匆匆的解释,一边吩咐身边人,“给小姐备车,送她回去。”
“我也要跟你一起去。”破过一回案子的赵柳思听到出现了凶杀案,顿时激动不已,嚷嚷的就要跟着同行。
“胡闹!那种地方哪里是女孩子能去的。”柳笙训斥了一句,正要让人把赵柳思拉走,却被赵柳思拽住了袖子。
“这消息来得蹊跷,好端端的,这么个对别人不重要,对你却极重要的人死了,焉知不是声东击西?”赵柳思笑眯眯的说道,“你带来的人原本就不多,如今还要兵分两处,若有人在路上伏击我,要么把我掳走,或者把我杀了,你说怎么办?”
若是换了别人,肯定觉得赵柳思这话是胡扯,她一个不打眼的小女孩儿,谁会动她。可偏偏柳笙这人有几分被害妄想症,早些年失去赵柳意,如今守着赵柳思这个宝贝疙瘩,看着便觉得谁都想抢她的,当下就当真了。
“你说的有道理。”柳笙略一思索,然后吩咐手下,“帏帽呢,拿帏帽来。”
柳笙话一落音,周围人就动了起来,很快,有人从屋内拿出一顶宽沿圆帽来,四周坠着长及地面的面纱。
“可巧了,先前怕贵人们要用,管事早早就备上了,没想到真用得上。”来的还是那个满脸青春痘的小厮。
“多谢。”赵柳思一看到他就觉得好笑,当下对他绽放了个大大的笑容作为感谢,却没想到柳笙不动声色的走到两人中间,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行了,等会儿下车戴着,别让人看到你的脸了。”柳笙板着脸吩咐道。
“是。”赵柳思将那能到她小腿的面纱卷吧卷吧,抱着帽子上了车。
虽然这帏帽的面纱比别人的都长,但只要能允许她出门,这些都是小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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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郊外到城里,一路上都是风驰电掣的,但所幸这些年不管是为了出兵还是行商,这条路都修的极好,等速度慢下来,便知晓到了城内。等颠簸起来时,赵柳思便掀了帘子从里面偷偷张望。
城中的道路,一般比城外有过之无不及,所以这异样的颠簸勾引起了她的好奇。
赵柳思从车内往外看去,只见着四周房屋低矮,接到破旧,越往里,道路更是凌乱,弯弯曲曲的,东一榔头西一榔头,毫无规划,乱搭乱建举目皆是,很显然已经到了贫民区。
怪不得柳笙不让她来,赵柳思心中有些安安欣喜,像是这种地方,若非为了此番案子,只怕她此生都难踏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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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街区不大,如果马车可以全速前进,估计两刻钟就能逛遍,但因为四周搭建的违章建筑太多,等到后面,马车都已经不能前行,还是柳笙扶了赵柳思下来,一同用走的来到了胡阿牛家。
“这地方腌臜的很,你若不呆不惯,就回车上去,我去看看就来。”柳笙走了两步就劝赵柳思,赵柳思被他扶着,隔着面纱固执的表示,“不,我就要去看看。”
“好吧,小心点,不要出声,带好帏帽,别让人看到你的脸。”柳笙叮嘱了两句,这才让人敲开了胡阿牛家的门。
这宅子很破,院墙低矮,一人多高,勉强可以遮住视线。院墙的一部分损毁,又长了青苔,一看就知道是疏于整修很久了。赵柳思在等门的时候仔细观察了下,青苔都很完整,没有人翻墙而入。
难道凶手是直接从前门进去的?还是说,这宅子另有后门?
赵柳思在心里头想着,就听院子里传来了一群鸡的声音,还有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叫声,“来了来了,叫魂呢。”
男人骂骂咧咧的走出来打开门,在看到门口的柳笙时,骤然收声,露出讨好之色,“柳爷,怎么是你?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这男人穿着一身皂隶服,腰间系着大红的巾子,因为人极瘦,一点头哈腰起来就特别像只猴。
柳笙高冷的没有说话,他身边的侍卫早一步站起来跟男人说话,“安小六,你们在办案?”
若是死了人,衙门来办案也实数正常。只是衙门向来都效率极差,从有人报案到拿了签字派人来查案,没三个时辰来不了,这次也快的太蹊跷了。
柳笙就是不想跟衙门的人打照片,才从郊外一路赶来。他的人一直盯着胡阿牛,接到报信的死讯就传了出去,理论上他们应该比衙门快许多才对。
“嗨,晦气,什么查案啊。”安小六见是柳笙等人,不敢阻拦,侧着身让了他们进来,然后不满的跟侍卫抱怨,“人没死,活的好好的!兄弟们白跑一趟。”
听着这话,赵柳思和柳笙皆是变色一变,柳笙沉着脸安小六,“胡阿牛还活着?”
“活着。”
“人在哪儿?”
“屋里。”
柳笙顾不上地上的鸡屎,大跨步的走了进去,匆匆的似乎只有自己看到才能确定。
“胡阿牛活着不是好事?如果他活着,那是谁发出了他死了的消息?目的又是什么?”赵柳思在心里头飞快的想着,紧跟着柳笙的脚步走进了屋里。
屋里光线很暗,四处都是黑黢黢的,不知道是原本设置是这样,还是因为不成器将屋内的东西都卖光了的缘故,厅堂中空荡荡的连个板凳都没有,只有正中放着一个被烟火熏黑的神龛。
“柳爷?”屋里的人见柳笙进来,也赶忙起身行礼。
“怎么哪儿都有你!”柳笙看到早一步在屋子里的人是燕然之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语气尖酸刻薄许多。。
“我是在城门口被拦住的。”燕然苦笑,“跟你们分别后,我本来打算回衙门,没想到走到门口便看到差役在等我,说城西贫民区出了凶杀案,让我带人走一趟。”
“这么说来,县令大人还真是倚重你这个文吏呢。”
“哪里哪里,差房里几位前辈抬爱,让我跑个腿而已。”燕然笑了笑,然后看向柳笙,“倒是柳爷有些奇怪了,不知是何要事,能让您来这等污秽之地?”
“你这是在审我?”柳笙脸皮都没抬一下,满脸你也配的表情,高傲的站在那里。
“哪里,在下不敢,只是随便问问。”燕然笑的如沐春风,仿佛真是个吃惯排头的小吏一样。
柳笙不客气,他身边的侍卫们也没好到哪里去,很快就有人借了干净的椅子搬进来,他也没让,直接就大刺啦啦的坐在了正中。
赵柳思看着燕然带领的衙役们站在另外一边,有些人羞愤的都快冒烟了,便想着要不要将自己的座位让出去,结果被柳笙一瞪,“坐啊,还楞着做什么?”
想到这男人针尖般大小的肚量,自己再让座,他八成还以为自己喜欢燕然呢。赵柳思只能硬着头皮坐下。
“既然你不敢,那就别随便问了。”柳笙接过侍卫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主人般的吩咐道,“人没死,案子也没了,你们就散了吧。”
“燕先生,我们,”旁边有些脾气不好的衙役,见着柳笙这态度,就有点爆发了,燕然却还是风度不改,抬手制止了他们,然后礼数周全的行了个礼,笑眯眯的说道,“话没问完,还不能走。”
“什么话?”柳笙难得施舍了眼神给角落里锁着的正主。
“是一些柳爷也想知道的话。”燕然和他一起,用饶有兴致的目光打量着胡阿牛,“是谁送的消息?为什么会送这些消息?将我们引来此地的目的是什么?以及,这人有什么被杀的价值?”
柳笙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
四周的空气变得十分凝滞,谁都不敢张口。
赵柳思知道柳笙是想将衙门里的人赶走再问话,但幕后之人的这番举动的确奇怪,燕然那边可能也掌握着他们所不知道的消息,所以她只能张口代柳笙回答道,“他是我们商行的雇员,刚说有消息给舅舅汇报,就不料听说死了,我们刚好路过,便来看看。”
“他之前负责什么事务?”燕然点了点头,顺着话头问去。
“这我就不知道了。”赵柳思看着胡阿牛,“你是不是该问问本人?或许这是胡阿牛自己搞的恶作剧,故意把我们双方吸引过来,然后再告诉我们什么事都没发生。”
胡阿牛张张口,正想说话,就被燕然截断了话头,“不可能!”
“不管是我的怒气,还是衙门的怒气,都是他承受不起的。”柳笙淡淡的张口,这会儿倒是跟燕然默契十足。
“那会不会是有人知道了他什么计划,特意破坏他的计划,通知我们来拦人?”赵柳思继续开动脑洞。
“不会。”这次燕然没有张口,是柳笙回答的,“若是我这边的缘由,那些人知道他想做什么,只会暗地里杀了他,然后叫我一直以为他活着,好吊住我的。所以,喊我们前来的,是不是你那边的事情?”
“我只是个小吏,奉公执法,哪里有什么事。”燕然笑着否认,哪怕知道赵柳思知道他的秘密,也不露一丝口风。
“我,”胡阿牛弱弱的举起手,想要说话。柳笙点了下头,允许他张口,他正要张口时,忽然见到一支利箭破窗而入,精准的射进了他的喉咙,然后他两眼一翻,当下抓着脖子趴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