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欠我们的这份独白
一下子成了功臣,真的特别的猝不及防,好像有一种多年的连着我血脉的标签被一一的撕扯着,开始掉落了。
我和胡英各自站在自己的营帐旁,迎来的都是笑脸。我们正奇怪,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说:多亏了你俩,结交了散妖啊。
他们说:这彼岸还认识仙界的人呢。
他们说:早前看她一箭射中那不动怪,我就知道这姑娘不简单。
他们说:狐族的将领还得是那胡英。
那一刻我的心里没有放彩色烟花,还有一点鼻酸。
可能是怕了吧,太可怕了。那种过程,那些自我拉扯,字字扎心,我的心脏也是汩汩冒血。不敢高兴。
我看着胡英的那刻,泪流不止,如果哭泣便算作懦弱的话,那就允许我这一刻懦弱无能到底吧。
此刻是俩傻子一同泪流满面,还不敢明目张胆的吸鼻子,也不敢发出声音。其实失声痛哭才算做痛快。
但是吧,如果只注重自己太痛快的话就容易给自己找不痛快。
这点我还是心知肚明的,所以一直很收敛,面对一些敷衍也很熟练。
光里的艳影,群妖的熙攘,给这个春天增加了一些温暖,连同着近处树林里的小草,我看着也长的很高大。
只是这下午的太阳散的很快,不一会儿就黑了天,晚上我们坐在篝火旁,围成了一个个小堆。
借着月亮和篝火的光,勉强看清盘腿坐着的同伴的脸。我在胡英的旁边,她的另一旁是武苒。
大家离篝火还有些距离,好在这个场地够大。我比较先前,反而变得十分的沉默。当初尽力去结交更多的妖来证明自己并不是狐品极差的妖,现在觉得已经失去了那种必要的意义。
我看着微弱的光下的胡英,她的侧脸很好看,她嫣红的唇连同如画的眉目,在不怎么亮的光中显现出了别种风情,朦胧下彰显的风采犹如佳人半遮半掩抚琴之功效。
真的美。
我有些看呆了,我捧着脸静静的盯着她,不想错过任何一种表情。其实也是因为太无聊了,这种场合我是不适应的。
武苒比较活泼灵动,她站在中央极力的组织我们一同活跃起来。
篝火映着这个姑娘的脸,她脸上的笑容泛滥在嘴角那一大一小的梨涡里,难以被掩藏,很受感染。
朋友间的情全在彼此看着的这一眼,开心最重要。
她注视着胡英:“咱们现在开始玩个游戏,被抽中的要发自灵魂的说一说自己。”
胡英笑的灿烂:“你这点子当由你先讲。”
武苒蹦蹦跳跳拉着我和胡英一同起来,我惊讶:“怎么还有我?”
她说:“当然有你。”然后朝我吐了吐舌头。
我们在众人的目光里,他们脸上有期待有疑问还有蓦然的天真。我看着他们的眼睛,这一刻里我读到了友善。
他们如同先前的我一般仰头注视着别人,带着好奇和求知的欲望。我发自内心的笑了,因为那里面也许会出现下一个我。
我何尝不是那样过来的,我会尽我所能的温柔一点,至少别人绝望的时候,遇到了我会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不一样。那一刻我想我是幸福的。
这种热泪盈眶的场景,我一直努力的憋着眼泪,不想让他掉下来,讲的多一点吧,什么都说出来,把好的坏的深的浅的通通倒出来,不是为了博取同情,让你们看看我多惨,我只是为了寻求一些理解以及鼓舞到一些正处在黑暗里的妖。
我们没有什么不同,一样惨,一样坚强,一样有爱,不会因为这个世界不怎么好,就变成没有感情没有良知蛮横的那种不好的妖。
武苒到是别处心裁这种时刻唱了一首歌:
庭上楼台,月下蝶影,总有千般愁结无限连。
阁中石桌,盘上残棋,总有些许故人已走远。
舞女轻跳,笛声来和,这一曲罢,这一去吧,就难再见。
婉转的离歌,凄美。落泪的也都是姑娘家。
我没想到她唱出的歌声这么动听,我问:“这词?”
她浅笑:“一个故人写的,我觉得甚好,别人的看法不重要。”
我点头:“词甚好,歌也甚好。”
她突然又变了脸色,又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模样:“来,请我们的胡将军来讲讲自个儿的话。”
然后就开始狂鼓掌,大家也顺势而为。
胡英只说了四字:“我爱黑狼。”她说完摆了摆手,就走了。
武苒拉着我的袖子,不准我去找。
场子一下子冷起来,惊着了,其实这是都知道的事,也是胡英一直被诟病的事,她在寻求理解的这一刻避轻就重说:我爱黑狼。
大家没话可说,终于学会闭嘴。
我没有胡英那么酷,我的话多一点,就想这一夜把所有苦水倒干净,我很心急,因为这一刻我等了蛮久了。
我同他们一块儿沉默着,然后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话,就把他们的思绪拉回到了我的身上,我的声音很亮,尤其是这寂静的场子里,显得特别的清楚。
那么多狐妖,我无法一一认仔细,但我知道这一刻我的狐生要开始不同了,我先是笑了笑,特别灿烂的那种。
我说:“我曾经是那样的一个妖,孤独成瘾,如同瘟疫,你们知道什么是瘟疫么?就是凡间老怪罪家禽牲畜把病过给人的那种,好像是叫天花。”
眼前的景近了。
“不想和她玩,她不好。”
“她好像拿了我的东西。”
“她好像前几天和什么不好的狐呆在一起。”
“她,不讲干净。”
还有什么啊?真的假的?我说是假的,你们信吗?
“物以类聚,妖以群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既然有传言,为啥偏偏是她,本身就有问题。”
我还想知道呢,为什么偏偏是我?!
说的妖有鼻子有眼,头头是道那个娓娓道来。我沉默着如同失了声,还不敢生气,还得当没听见,怎么会是我呢?我还得撑起一个笑容。
她们说我没有羞耻心。
我忍不住哭了。
她们说真会装可怜。
我把所有的一切尽数交代在这个晚上,但是也吐不干净。他们看着我眼睛里生了一种叫做同情的东西,好像理解了。
我说:“一直不敢承认,我就是那个破茅屋里的公主,我就是阿丑。”我仰起头略略的扫过坐在地上的每一个妖的表情。
“阿丑?”
我答:“没错,是我。”我皱着眉准备反问。
“真的假的?”
这一句却又响了起来,我有些晕头转向,把本来的疑问也忘了。
“她怎么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太震惊了。”
我本来也不是那副样子。
我说:“证明?翻身?我也不算是来求认可的,我是来要我的清白的。”
大家缄默无言,也没有那句我等了很久的抱歉,我需要但我内心深处的伤并不会被治愈,它会伴随着我,我活一天就得好好想想,不是为了报复,而是警告我自己。
篝火有点不太亮了,我一个响指,它就烧的更旺。
我笑着鞠了一躬:“谢谢你们听我废话,但不感谢那些伤害啊。”我走出了他们的宴会,又去了那个有萤火的池塘。
春天不赶巧,没有萤火,只有月光。
这庆贺还挺嚣张的,离得好远的池塘都可以听见那些嚎叫。我融不进去,一丝一毫都不能。
突然感觉有个力按着我的脑袋,我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他摸着我的头,轻轻拍了拍:“阿荼,我晚了些,你莫怪,但我永远在。”
我没有推开,静静的靠着他,流泪。
也许,上天怕我太凄惨,就赏了我一个独一份的宝物——陆判。
陆判,如若没有你,我又该如何?
说来有点不太相信,但这是真的,一个拥抱就可以抚平所有的委屈,只要这个世界上有一个是坚定不移站在我这里的,我就是幸福的。
他说:“好了,我这不是来了么,不就是晚了些么。”
我哭的更厉害。
我像个孩子,他像个老父亲,他轻轻拍着我的脊梁骨,柔声细语。
他笑了笑:“哎呀,你这搞的我很尴尬,好像我的安慰一点用都没有。”
“不是,我就是想静一静。”我说。
“那你静静吧。”他拍了怕我。
我慢慢的推开他,擦了擦泪:“静完了,我饿了,我要去人间京城那家包子店吃包子。”
说风就是雨的我拉着扶额无奈的他,匆匆奔向人间的包子店,站在店门口等啊等,等到开了门。
睡眼惺忪的伙计开门时打了个哈欠,然后被蹲在他们店店门口的我俩,吓得退了一步。
“客官,真早啊。”他摸着头笑“小姑娘又是你。”
我点头:“是啊,你们家的包子太好吃了。”
陆判笑了笑:“你还真是情有独钟啊,这一点咋俩挺像。”
“是啊,很像,你爱你家的面,我爱这家的包子。”我指了指这个店“我就认准这里,别的一概不承认。”
他笑意更深:“我还真的有点无奈。”
我开口:“呃,不能把你的喜欢强加在其他人身上,这不理智。”
他耸肩:“听了你的话,我这下更加无奈了,还多了一点生气。”
店小二立马让开路:“客官,请进,你们请好啊。”
“你为什么不为所动?”我看着站在门外的他回头问。
他白了我一眼:“你自个儿吃吧。”
“啊?那你?”我问。
“我吃面去。”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