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陆判的人间过往三
有这么一个人她出现在你的生命里睁眼闭眼都是她的样子,躺在衿被里还会笑出声。年少的欢喜很简单,就是连并肩行走都会高兴很久。
他住村北她住村南,南北北本不同向,他偏偏甘愿多绕个圈子为了和她多走一会儿。他这个人又是个闷葫芦,一路上缄默不言。
单相思就是自己的世界,你可以填充很多东西,只为拼凑一个可能。但那些终究是拼凑,可怕的是拼凑的你却当了真。
他也没付出什么,但是不能否认他那时的确真真切切的喜欢过一个人。也曾魂不守舍也曾欢喜雀跃也曾凉了心。这是一个完整的过程,因为那种感觉太明晰,实在是忘不了。
因为疼。
疼的话会放手,但是疼也会怕的拿不起。
他常常想,如果那会儿和陆判似的,是不是又会有另一种可能。
还轮不上他懊悔,还等不到他翻身把歌唱,战火就来了。
很突然,这世间本就无常,也该无常,因当无常当寻常。明明瓦舍里的青衣还舞着水袖,余音绕梁,明明饥荒好不容易挨过去,明明锅里的油刚刚冒起烟,明明放牛的小儿郎还挥着鞭走着……一瞬就摧毁了宁静。
政权颠荡,龙椅上那位刚刚驾鹤西去,儿子们就纷纷搞事情,之前的暗斗此刻成了眀争。
你螳螂和蝉打着,我黄雀自然要要捡个大便宜,坐收渔翁。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也是这个理。
这不平日不敢吭声的柔然突的扭了脸打了过来。他们拿着弯刀展开杀戮,手无寸铁的寻常百姓成了刀下亡魂。
国家与百姓本就是连舟,一船击沉,船船沉。满目山河皆萧索,遍地哀嚎人未还。
他东奔西走,孤家寡人一个,倒也自由。
这脏渍在脸上也没功夫洗了,衣服也是臭烘烘。相貌堂堂的少年郎成了个乡村破落户儿。
生死存亡之际,什么都是虚无,他揣着活命的馒头,心里还算温暖。功名利禄,空空空,偏安一隅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
更想活下来,活着已经赢了。
不管你信不信,世间百态存在因果。得意时莫嚣张摔下来你就知道有多疼。失意时莫颓丧,只要努力就是拥有,也不会继续惨下去了,没啥空间了。,没有穿林打叶声,不经柱仗徐行,怎的来日黄袍加身,你得蓄势。
也许箭在弦上,已经刻不容缓了呢。
他碰到了那个先生。他蔽衣破衫勉强遮了身子,他骨瘦嶙峋就在地上趴着。他甚至不相信眼前苟延残喘的人是当年风华正茂的先生。
他试探着问:“先生?”然后急忙蹲下。
发现此人咕隆着不知道说着什么,他凑近听了听:我饿。
人是有私心的,救命的馒头该不该给他,他真的犹豫了。本想扭头就走的但是良心告诉他不能这么做,他还是拿出了那个馒头。
白面馒头和黑漆漆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很明显。先生一瞬间眼冒星光扑了过去,抓的陆判手上都有了血印子。
人极度饥饿就是如狼似虎。
许是良心发现吧,先生说:不存粹的感情,带着杂质,长久不得。
事情原原本本知道了个大概,才知道全是局。从头到尾被人诓骗,你看这就是天真的代价。
他徐望见不得别人好,你说都在一起了。还怕什么?因为用了些下三滥的手段,光明不到哪里去,怕有朝一日事情败露所以怕了。
先生收了钱财替人办事,那个磊落的先生他教给我们:要视金钱如粪土。
可笑不可笑?!
他失落的走了,没有多说一句。后来陆判抑郁成疾,死了。
他说:阿荼我还是怨的,所以我亲审每桩失了机遇的冤案,暴跳如雷,很不正常。我通通全部把他们拖下地狱。
我回答:如果一个人因为你的身份而抛弃你,那么这样的人也值得被记挂么?
他笑答:罢罢罢。
我其实那时心里有点不爽,我已经渐渐的喜欢上这个少年,却得知他心里有个放不下的故人。难过也没底气。
平日里看过苏轼的诗,有这么一首爱情诗名冠古今: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他放不下的又是怎样的一种情丝,古今经历不相似,但情感却是相通。
他白了我一眼,不知道再怨我什么:你还是不懂。
“喂,我不懂什么,你倒是说清楚!”
他笑答:罢罢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