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来临时,槿玺给胤禛拾掇好了准备南下的行囊。还特地找随行的苏培盛叮嘱了一番。
初九这日,因为次日胤禛就要启程南下,槿玺特地下厨做了一桌极为经典的港式佳肴,还让喜梅取来了一坛梅花酿,当是给他践行。
一直等到酉时,才盼来他的身影。
然而,当槿玺看到眼前一脸无奈的男人,手里还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呼呼酣睡的小婴儿,又听他解释了一句:“八弟的孩子……皇阿玛赐的名,叫弘时,如今要在咱家暂住一阵子……”时,她彻底无语了。
倒不是因为这孩子的名字。事实上,槿玺对历史上雍正帝的子嗣后代,只记得两个,一个是风流倜傥、早被连续剧演烂了的乾隆皇帝,另一个就是喜欢大办丧事的抽风王爷弘昼了。
至于雍正帝其他的子嗣,早殇的也好、赐死的也罢……也就听她老娘方宜梅在看康、雍、乾系列剧时看到兴起,偶尔和她老爹方树志唠上几句,至于对那些历史剧素来兴致缺缺的她,哪里还记得那么多啊……
槿玺无语的是,为何八阿哥的孩子要他们来养啊……这两人明明不是不对盘的吗?这也太诡异了……
胤禛自然没错过槿玺狐疑又无语的神情,遂挥挥手,摒退旁人,并让小兰月的奶娘嬷嬷将弘时抱下去喂奶后,这才揽着槿玺坐在沙发上细细解释起来。
原来,今日午膳后,胤禛去房山找萧驭谈“悦兮”拓展的事,回来途中遇上一脸失魂落魄的胤禩,下马寒暄,方知胤禩这是在刻意等他呢,手里抱着的孩子正是他刚满月的儿子,生母因产后出血不止,没来得及看儿子一眼就撒手西归了。
因为八福晋的善妒。这个孩子的生母是胤禩唯一放在心上、偷养在别庄的女子,两年前,他跟随康熙南巡时认识了柔情似水的南方女子,回京后。相思不断,遂遣人去江南将她找了来,瞒着八福晋和她在偏静的房山安了个小家,一个月前诞下两人甜蜜的结晶,喜得贵子的胤禩自是开心不已。
然而,孩子的生母因难产过世又让胤禩颓丧了多时,直至十日前。别庄的管家禀报说,接连找来的三个奶娘嬷嬷不是暴病身亡,就是无故失踪,就连小阿哥也差点被闷死于棉被里,胤禩这才恍然回魂。
他不惜代价,暗地里托名扬江湖的情报组织探查,终于发现,一切的源头竟然出在他自己的府邸。八福晋郭络罗氏……
胤禩拧着袖中那封早上方才收到的密函,又恨又怕。他今日方才得知,从他成亲到现在这四五年间。他那个嚣张跋扈的福晋,竟然用尽了一切的心机和手段,对他那几个妾室格格,不是下药导致她们不孕不育,就是让她们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胎死腹中、或是诞下早夭……
“四哥,弟弟知道,咱们这么多兄弟里,只有您,后宅是安顺和乐、和四嫂真心恩爱的。弟弟我不求别的,只求您能暂时帮我将养时儿一阵子,只要弟弟寻到信得过的嬷嬷,就将时儿带回来。”胤禩痛哭涕零地跪在胤禛跟前,抱着刚满月的弘时,就差没以头磕地地拜托胤禛……
“皇阿玛得知弟弟喜得贵子。特赐名弘时,取’光明可待’之意,却不想……”胤禩说到这里,语带哽咽,无法继续往下说。
胤禛见状,轻叹了声:“四哥暂代你抚养弘时,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你身为堂堂八贝勒,竟被一介女流逼迫至此……”
“弟弟如今也已明了真相,只是,郭络罗氏乃安亲王之外孙女……又是皇阿玛指的婚……何况,弟弟所知的这些事,尚无人证物证可以辅佐,若是闹到皇阿玛处,想和她休离,也不见得能成,故而,弟弟只想先把弘时安顿好,再从长计议……”
胤禛无奈地看看胤禩,以及他手上这个呼呼酣睡的小子,弘时……弘时……不就是历史上雍正帝的第三子吗?如今怎么就成了胤禩的私生子?这下,饶是心思缜密的胤禛也着实头大了……
“然后,明明是八贝勒的儿子,就成了你的私生子?”听到这里,槿玺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插嘴问道。
胤禛瞥了槿玺一眼,语带委屈:“他可不是爷的私生子,是爷的侄子。既然皇阿玛都赐了名,日后,玉牒上也不会没他的名字。我想,等皇阿玛南巡回来,八弟应该也已办妥这件事了吧。”就是找到信得过的奶娘嬷嬷,将小弘时带离雍郡王府邸。
然而,刚等胤禛离京赶赴扬州、接应銮驾返京,京城里就流传出了一则关于雍郡王有了个私生子的八卦新闻。
放心不下女儿的敏容,递帖子来雍郡王府探望了。
听敏容又是旁击侧敲,又是安慰劝导地对她转述了如今京城里,特别是皇家贵族圈里广为流传的这则八卦流言后,槿玺很想对敏容解释说:”其实弘时和胤禛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你就别这么骂自己女婿了”,可一想到这事还与八贝勒府有关,一解释难免将八贝勒的辛秘之事揭露出来,槿玺就收了口。
况且,她想,既然连老康都知道了,甚至连弘时这个名儿都是老康取的,不怕皇家不认帐,等老康南巡返京,相信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于是,她只好干笑着听敏容不厌其烦地开导劝解,生怕自己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似的……
接下来几日,无论是大福晋、三福晋,还是一脸看好戏的太子妃,打着拜访的旗帜,实则前来打探有关流言的真假性,槿玺一律四两拨千斤地推说“不知道”。
除了坐月子时,她不得不让几个妯娌入应惜阁探望她,其余时候,除了敏容,其他无论谁来,她都一律在南昊园接待。故而,即使几个妯娌有心想刺探真相,也不得法。
送走前来“关心”、“安慰”她的太子妃,槿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信步往北槿园走去。
见晌午的阳光明媚馨暖,索性就放慢了步子,在南昊园和中晴园之间的花园里徜徉了片刻,选了几支盛放的牡丹,打算插到主屋书房的花瓶里去,这才一扫而空接待太子妃带来的衰气,心情舒畅地穿过中晴园的九曲连桥,往北槿园走去。
尚未踏入北槿园的院门,就见前院的丫鬟急匆匆地跑来叫住了自己:“福晋……八福晋来了,说是来探望小格格,奴婢留她在前院喝茶……”丫鬟喘着不稳的气息,说明来访者的用意。
槿玺秀眉轻颦,立在原地沉吟了片刻,这才对前院奉茶的小丫鬟笑着点头:“你做的很好,我这就去前院看看。来,你帮我将这束牡丹送去应惜阁,交给喜梅。”
“是。奴婢这就去。”小丫鬟红着脸,小心地接过槿玺手里的牡丹,喜滋滋地往北槿园跑去。入府没两年的丫鬟,平素是没资格去北槿园。这回得了福晋的吩咐,自然是要好好表现了。
槿玺望着笑意不掩的小丫鬟进了北槿园的院门,失笑地摇摇头,转身往南昊园走去。
八福晋因何前来,槿玺心下一清二楚。可是,没有胤禛的吩咐,她自然不会将弘时暴露出去。
“八弟妹今儿怎么有空来坐坐?”槿玺笑颜明媚地跨入南昊园的正厅,清亮地招呼道。
“自从四嫂出了月子,做弟妹的还没来看看小兰月呢。这不,听太子妃说,小兰月可懂事乖巧了,馋的弟妹也想来看看呢!”八福晋一脸玲珑地笑答。
啥?太子妃夸小兰月懂事乖巧?哈,真不知是太子妃空口白话,还是八福晋惯会编谎。自从她出了月子,太子妃和八福晋一样,只在今日来过一次,应该说,太子妃前脚走,八福晋后脚到。因为槿玺的故作不知,压根没让太子妃探得多少”敌情”回去。
再说了,夸一个刚过双满月的女娃儿懂事乖巧,岂不明摆着是在奉承拍马吗?
槿玺乐呵呵地捧着茶盏径自品起了小汤山农庄刚送来的新鲜花草茶,没理会八福晋的满口胡诌。
八福晋见槿玺这般油盐不进,心下恼怒愤恨,索性坐正了身子,向槿玺挑明了来意:“四嫂可是有听说外头的那些流言蜚语了?说的……可真够难听的哦……换作我,怎么的也受不了……”
槿玺弯弯嘴角,啜了口花茶,不紧不慢地说道:“既是流言蜚语,理它们做什么。”
“四嫂!”八福晋闻言,不可置信地望着槿玺,“都在说雍郡王外头有了私生子……四嫂就不生气?”
“我生气做什么?横竖没有的事……”槿玺搁下茶盏,顿了顿,严肃地说道:“就算是事实,我想,与八弟妹也没什么干系吧?弟妹今儿过来,是真想看看小兰月呢,还是想来探听这番流言的虚实?若是前者,我得说抱歉,小兰月刚喝了奶,睡下了。若是后者,我还是想说抱歉,我对此一无所知,所以没法回答八弟妹什么……时辰也不早了,八爷没有随驾南巡,午时该回府用膳的吧?弟妹不回去准备午膳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