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助星象推演,李修云轻易凭借了孙白衣在观星楼布下的七星盘龙阵,但事实上,就算他不去凭借,这个星阵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孙白衣在布阵的时候,也许已经计算好了一切,她很清楚,这天底下能破七星盘龙阵的只有一人。除非那个人回来了,不然谁都无法破解她的布阵。
破阵后,李修云拉着霄儿的手进入观星楼,此时正是夜晚,观星楼内的光线昏暗,墙壁上挂着几盏微弱的烛光,因为多年没有维修,地上的木板已经腐朽,踩上去就会发出“嘎吱”的声响。
观星楼共有百层高,由一根顶梁柱从中间支撑起整个高楼,但这根顶梁柱虫蛀严重,如今也变得岌岌可危,如果遭到地震的话,说不定就会直接倒塌。
在观星楼的第一层地上有一道传送法阵,可以直接通向楼顶,孙白衣当初就是借助传送法阵直接抵达了观星楼顶部。
可是经过了这么多年,这里早已物是人非,地上的传送法阵被岁月所侵蚀,上面布满了灰尘,法阵只剩下残缺的部分,已经无法再使用了。
霄儿扫了一眼观星楼内部,心中一阵感慨,当初母亲曾带她来这里是还不是这样,但因为年久失修,才变得如此破败。
仔细想想,这里一直都有兵家仆人过来打扫,但自从兵家被黑龙宗那些人占领后,观星楼多年没有维修,就逐渐破败下来了。
“母亲就在观星楼的顶部,我们快上去吧。”霄儿沉声说道,前方有一个木质阶梯,还能继续使用。
他们要想前往顶部,就只能沿着阶梯一直往上走,直到抵达楼顶为止。
于是李修云和霄儿便通过观星楼内的阶梯向上走,脚下不时会响起“咯吱”的声音,稍微用力的话,说不定会把木板给踩坏。
他们将灵力包裹在脚底,使其浮空而行,然后不断穿梭在各个阶梯之间,朝着观星楼的最上方前进。
很快,他们来到了观星楼的最后一层,前方没有任何道路,只有一个向上的阶梯口,穿过这道阶梯后,他们就能抵达楼顶了!
此刻,霄儿的心情紧张到了极点,马上她就能见到母亲了,日思夜想,如今梦就要成真了,她不由屏住了呼吸,小手紧紧拉着李修云,和他一同踩上最后这层阶梯。
突然间,霄儿停了下来,离通过这层阶梯只差最后一步,她开始犹豫了,不知道应该用什么状态去见母亲。
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母亲一直待在观星楼内,她究竟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变得衰老,甚至已经化作了一具枯骨……
霄儿不敢去想,她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有即将见到母亲的兴奋,也有将要面对真相的畏惧,因为在她心目中,母亲的形象一直都是那么的美丽,她不敢想象母亲已经变成枯骨的那副模样。
突然,李修云的大手紧紧抓住了霄儿的小手,她抬起头来,只见那个男人微笑道:“走吧,一起去见她。”
“嗯。”霄儿点了点头,她也想通了。
无论母亲变成了怎么样,她永远都是自己的母亲,这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不止是霄儿,就连李修云的心中都有些忐忑,他知道孙白衣还没有“死”,但这么多年过去,她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就连他也不知道。
这一切,都只能由他亲眼去见证,但他心中已经暗暗发誓,无论孙白衣变成什么样子,他都要拯救她。
霄儿和孙白衣相依为命,她不能失去自己的母亲,而且这也是李修云能做到的救赎,至少要让孙白衣见到自己最后一面。
来到观星楼的楼顶,眼前只有一个简陋的房间,一道皎洁的月光从上方投照在房间内,从这里抬头望去,透过天窗正好能将夜空中的繁星全部尽收眼底,一个孤寂的背影静坐在那里,如同一座蜡像般在那定格不动。
她沐浴在洁白的月光下,三千青丝如瀑布般披散在身后,一袭华衣落紫袍,肤光白皙如玉,那道背影漂亮至极了,岁月永恒,一直静静坐在原地。
但在光鲜的外表下,是内在的腐朽,李修云从她身上感觉不到一丝生命的气息,三千青丝下隐藏着无数灰白的银丝,她大限已至,在半年前就去世了。
“母亲……霄儿回来了。”
霄儿紧紧盯着眼前对她而言不能再熟悉的背影,泪光在眼眶中不停打转,她忍不住地哽咽,泪珠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淌。
但是,对于霄儿的声音,她并没有料想那般转过身来,也没有任何的回应,她就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
李修云站在霄儿的身边,他看得比霄儿更加透彻,无论她怎么呼唤,孙白衣都不会有任何回应了。
他轻轻握紧拳头,看着眼前那道显得十分孤寂的熟悉背影,她终究还是没能等到最后一刻。
“母亲,我是霄儿,我回来找你了啊……”霄儿哽咽地喊着前方的人,声音渐渐的抽泣了起来。
李修云的神情没有任何波动,他并不是个冷血的人,但经历了这么多生死离别,他的内心早已经麻木了。
他抬起头来,凝视着前方的紫袍背影,在她周身有七七四十九盏小灯,围绕着七盏莲花灯,那四十九盏小灯已经全部灯枯油尽。
七盏莲花灯,其中有六盏莲花灯坠落到了地上,只有她的头顶上还悬浮着最后一盏灯,最后一盏灯上还残存着一丝微弱的烛光,但也快要熄灭了。
“七星续命灯。”
李修云看到孙白衣身边的布局,瞬间认出了此法,那是一种向天借命的法术,只有当四十九盏小灯全部点亮时,她就能再为自己续命七年。
但此法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那就是无法再入轮回之道。
从小灯上的痕迹来看,最终孙白衣是施法成功了,她将自己的七魂六魄封印在七盏莲花灯内,只有七盏莲花灯全部燃尽,她才会真正的死去。
她早已经算出自己所剩不多的时日,这是一种极其可悲的事情,知道了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在所剩不多的时间里就会变得郁郁寡欢。
不过这样也让她提前做好准备,在紫微星坠落之前,她施法布下七星续命灯,当紫微星坠落后,她仍然不会真正死去,由七星续命灯代替她原本的命寿,以此再给自己换来七年时间。
七盏莲花灯分别封印着她的七道魂魄,六盏已经熄灭,她已经失去六道魂魄,只剩下最后一道残魂,被封印在最后一盏灯内。
“走吧。”
李修云拉起霄儿的手,和她一同来到了孙白衣的面前。
她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修长的睫毛下双眸紧闭,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她仍然是那么美丽,但这是一种被定格的美丽,岁月被永恒了。
“母亲!!”
霄儿看到眼前的人后,她再也忍不住了,眼泪瞬间如同决堤般夺眶而出,她伸手去擦,但发现根本止不住留下了泪水。
但无论她如何哭泣和悲伤,眼前的人也不会回应她,也无法像以前那般将她抱在怀里安慰了,霄儿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母亲,你不要睡了,你快睁开眼看看霄儿啊,呜呜……”
霄儿不停呼唤着母亲,她突然全身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双肩剧烈颤抖着,口中哽咽难鸣,已经说不出话来。
她的脑海开始如同回马灯般忆起和母亲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珍贵回忆根本挥之不去,不断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李修云就站在她的身旁,轻轻蹲下来身子,霄儿的情绪已经接近失控的边缘,于是他用双手将女儿抱在了怀里。
“呜呜……呜呜!!”
霄儿在李修云的怀里失声的大哭,她从来都没有哭得这么伤心,原本以为自己足够坚强,但在这个人的怀里,她可以放声大哭,眼泪刷拉拉的往下坠,压抑已久的情绪,也在此刻完全爆发了出来。
很快,李修云的衣服就被她的眼泪全部浸湿了,他感觉着霄儿不停颤抖的娇躯,他只能紧紧抱住,给予她一个可以发泄出的地方。
这些年来太苦了她,明知道母亲虽然不多,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点办法都没有,霄儿看似坚强的外表下,其实有着一颗很脆弱的心。
她从来没有在孙白衣面前哭过,因为她必须要坚强,不能让母亲为她担心,只有在父亲怀里的时候,她才能尽情的大哭出来。
也许霄儿不会知道,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便是她的父亲,血浓于水,在父亲的怀里,哭过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霄儿突然抬起头来,眼眶红润,都已经哭肿了,她仍然在低声抽泣,娇躯一直都在颤抖不停。
此时,李修云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不过这件衣服用的是特殊材质,只要稍微运转一下灵力就能吹干了。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霄儿身体不再颤抖了,抽泣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她从李修云的怀里站了起来,眼泪已经哭干了。
她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看着眼前的男人,本来她好不容易压抑住的情绪,在那个男人怀里的那一刻,就如同某种开关被打开了,情绪当场就失去了控制。
“抱歉,李前辈,我在你面前失态了。”霄儿小脸嫣红,垂下头细声说道。
“没事,有些事情哭出来就好了。”李修云对她说道。
“她其实还没有死,还有一个办法能够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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