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天派人把红莲叫来,红莲看见江珍珠和唐石景,有些委屈的喊:“老爷子。”
“你怎么知道我要找洋人拼命?”
江南天公事公办的口气,丝毫没有夜里的温柔,红莲已经想好对策,也不怕江珍珠揭发。
“老爷子,底下人都传开了,说您为了大小姐,要去找洋人拼命。洋人不是我们能得罪的大佛,怕您在气头上,会吃亏。故而求大小姐去劝劝您,千万别跟洋人拼命,有些事情发生了,就算您拼上性命,也不能当作没发生。”
红莲委屈巴巴的,本就忧郁的小模样,越发楚楚可怜,让男人的保护欲越发凶猛。
唐石景没有正眼看她,江南天的女人,他不好盯着看。不过,她说的话,他非常不爱听。
字里行间表现出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就是想说,江珍珠被洋人欺负了,就欺负了,不能继续追究。
“你说什么?”
江南天语气更重了,红莲的话非常刺耳,洋人算哪门子的大佛,不都跟国人一样,两条腿,两只手,两只眼睛,他可没发现他们有什么不一样。
“老爷子,我是担心您,怕您有什么闪失,你若真有什么事,我可怎么办呀?”
红莲说着,跪倒在地,仰视愤怒的江南天,眼泪顿时流淌出来。
“额头,怎么弄的?”
江南天终于看见她额头上包裹着的纱布,想着昨夜她的柔情似水,他心底顿时软了几分。
不管怎么样,红莲是担心他,才会说错话。关心则乱,他能理解。
红莲小心翼翼瞟了一眼保持沉默的江珍珠,委屈的说:“老爷子,我走路不小心,撞到花盆,磕破了额头。皮外伤,不碍事的,一点儿也不疼。”
江南天随着她的眼神看向江珍珠,只见她握紧拳头,似乎红莲说错一句话,她的拳头就会在红莲身上一般。
“你先回去,晚点我再找你。”
江南天将人扶起来,既然宝贝孙女伤了人家,那他也不能太难为她。
红莲是他唯一的女人,也只有她才能把他侍奉得舒坦,被她甜蜜的小嘴夸得,好像年轻了几十岁,仿佛又回到了壮年时期。
看着红莲离开的身影,他若有所思。就算红莲撒谎,他也会原谅她,一个小女人撒谎,又不能把天翻过来。
“爷爷,您相信她说的话?”江珍珠冷冷的问。
她可没有感激红莲替她隐瞒,将人甩开撞到花盆的事,那是红莲活该。
“她不敢骗我。好了,你先回去休息,我跟石景商量点事。”
江南天摆摆手,示意江珍珠不要再说下去。
江珍珠咬咬牙,心里恨,男人都喜欢表面高冷忧郁,私底下放纵不羁的女人。
江南天就算是她爷爷也不列外。
她恶狠狠的瞪了唐石景一眼,才不服气的离开。唐石景被她瞪得莫名其妙,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应该没有得罪她。
江珍珠觉得红莲和苏涟漪太像了,都是外表清冷,内心比她还不要脸的女人。
起码她活得坦荡,不像两人那么装得厉害。
她喜欢唐石景,满心眼里都是他,外人一眼就能明白她的心思。
红莲和苏涟慕可就不一样了,只看表面,谁知道她们心里到底喜欢谁。
江珍珠气呼呼的走出回廊,竟在花园里遇见红莲,似乎在等着她。
“大小姐,洋人的味道怎么样?合不合你的胃口?”
红莲想通了,就算她低声下气忍着江珍珠,江珍珠也不会给她好脸色。
不如撕破脸,彼此活得畅快一些。
看江珍珠白里透红的春样,她不相信江珍珠还是个雏,想到江珍珠害她被江南天鞭打,她心里就气得慌。
江珍珠有些意外,红莲这么快跟她撕破脸,就不怕爷爷怪罪她?
或者,她有十足的把握证明,爷爷不会把她怎么样?
红莲的确试探到了江南天对她的心意,刚刚她撒谎骗人,江南天没有生气,证明他已经开始依赖她了。
想让男人离不开女人,就如宋子焱说的,不管想什么办法,都要把他哄高兴了!
宋子焱甚至教她,俯身......
红莲想到这,脸蛋有些红,宋子焱亲自示范的动作,她学到了,江南天上了些年纪,却是个练家子,身体素质还算不错。
有时候,也能让她感受到应有的幸福。不过,更多的时候,都是她在迁就他的喜好。
反正,只要有空,她还是会去找宋子焱,宋子焱总能让她开心到飞起来。
“尊贵的江家大小姐,也不过如此,跟我一样,被人压在底下后,还不是和我一样低贱。”
红莲看江珍珠沉默,以为伤到她的心,顿时又恶毒的猛力攻击她。
“红莲,宋子焱没有让人传话给你,我并没有被洋人欺负么?你口口声声说我被洋人欺负了,是不是你指使洋人害我?”
江珍珠步步紧逼,将罪名扣在红莲头上,胆敢嘲讽她,那就吓死她。
“什么?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红莲立马装傻,提到宋子焱,就像碰触到她的逆鳞,多一句,或者一句无心的话,她都不愿意多说。
“红莲,记住了,在这座硕大的江宅里,低贱的女人只有你一个,丫鬟,婆子,都比你高贵,更不用说我。我不会嫁给老头子,我江珍珠要嫁人,就会嫁给自己最爱的男人。不像你,真可怜,守着一个老头子,心里还惦记着一个没有可能的爱人。”
江珍珠冷笑着,面无表情的说完,推开她,往珍珠园走去。
红莲留在原地,心痛得无法言说,忧伤弥漫的脸上,越发聚集一团忧愁,几乎将她挤压成一个怨妇。
本想刺激江珍珠几句,没想到反被她挖苦,而她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死死捏住手帕,诅咒江珍珠今晚就死掉。
江珍珠说得对,她得不到宋子焱,她真可怜。宋子焱确实没有让人再次传递消息,所以她以为江珍珠一定被洋人欺负了!
江珍珠回到珍珠园,看见小秋候在门外,随即问道:“今天有没有人来找过我?”
小秋看见她终于回来,松了口气,忙回答道:“罗小姐和语秋少爷来过。两人等了你很久,直到中午才离开。语秋少爷送罗小姐回去,说你回来,让我过去知会一声。”
江珍珠知道罗雅君会来找她,本想着去巡捕房后,再去找罗雅君的,不曾想被白渊和唐石景先后掳了去。
“你去把语秋少爷找来。”
江珍珠沉思片刻,吩咐小秋去找江语秋。小秋很怕江语秋,有些不情愿的去了。
小秋去找江语秋的空档,江珍珠换了一身衣服,她穿的裙子是唐石景送的,江语秋心细如发,知道她穿过的衣服款式。
这新裙子在爷爷眼里不会怎么样,但是到了江语秋眼里,一定会被他胡思乱想。
昨晚发生的事,想必他已经从罗雅君那里了解到,江珍珠若非特殊原因,今天绝不会出去买新衣服。
很快,她换好衣服端坐在客厅,江语秋跟着小秋也走了进来。
小秋将人领来,便下去泡茶。江语秋看到平安无事的江珍珠,心里的恐惧才逐渐消失。
舞厅的事,他有所耳闻,罗雅君没有跟他细说,他从别处了解到可靠的消息。
洋人的无耻,让他恨不能扔一卡车手雷,炸了租界。若是江珍珠真有什么事,他第一个饶不了洋人。
“没事吧?”
江语秋关切的问,淡漠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担忧,第一次毫不掩饰对江珍珠的在意。
“没事,唐石景救了我,要不然,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面对江语秋的关心,江珍珠很感动,前世为了她,断了一条腿的江语秋,这一世健全的身体,让她倍感欣慰。
可她心里始终记挂着杜玉梅,杜玉梅算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女人,丝毫没有像段楚楚那样埋怨她。
“语秋,你认识杜玉梅么?”
江珍珠看江语秋表情很严肃,猜测他一定过度担心自己,才会无法放松心情,顿时转移话题。
江语秋点头,杜玉梅是罗家逸的未婚妻,江语秋见过几次,没有说太多话,却还算熟。
“麻烦你帮我到医院看看她,我担心她今晚会做傻事,你一定要告知罗家逸,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离开她的病房一步。”
江珍珠想亲口告诉罗家逸,无奈罗家逸视她为仇人,她根本开不了口,和他好好说话。
回想他冰凉的眼神,江珍珠心底寒意袭来,谁说眼神杀不死人,罗家逸的眼神就能够杀人。
江语秋看她没事,答应替她前往医院。江语秋刚走,唐石景来了。
“爷爷和你说了什么?”江珍珠见他进来,连忙起身问道。
小秋托着茶水进来,不见江语秋,看见唐石景时,腿脚有些麻木,心里却是崇拜不已。
“唐先生,请喝茶。”小秋努力保持镇定,微笑的说。
她黑漆漆的笑脸,让唐石景回想到初次遇见江珍珠,她也是黑着一张脸儿,恬不知耻的讨好他......
“小秋,你脸上涂抹的是什么药膏?”唐石景没有回答江珍珠,反问小秋。
他熟知很多药方,能治病救人,也擅长下毒。唐婉的病他能治,无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足够的药材,只能用一般的药方控制。
直到遇见江珍珠,江南天找上他,给了他足够的钱财,他才配了药方,医治好唐婉的病。
不过,他把功劳让给江南天。唐婉一直以为,是江南天请的医生治好了她。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唐婉不希望他接触医术和毒术,偏偏机缘巧合,他两种都擅长......
小秋脸上的药膏,若不是见江珍珠涂抹过,他也看不出来。
无论何种行业,都如山外青山楼外楼般,各有各的造诣。
“小姐,你?”小秋看向江珍珠,没想到她会把药膏的事告诉唐石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