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姐请留步。”
江珍珠刚想硬闯巡捕房,白渊突然从老爷车里下来,清冷的声音让她止步。
因为白渊说了那些唐突的话,她最近一直刻意躲着他,此时看见他出现在眼前,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白渊是唐石景统一海城码头前最得力的军师,两个男人惺惺相惜,他不该喜欢她。
她是唐石景的未婚妻,就算唐石景出言不逊,侮辱了她的人格。只要唐石景愿意回头哄她,她依旧会选择他。
“跟我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白渊并没有为难她,背脊挺直,白杨树一般站在她面前,声音清冷而温柔。
江珍珠不明白,今天为何每个人都要阻拦她进巡捕房,红莲阻拦就算了,白渊也出手阻拦她。
这一定是唐石景的意思,白渊不会无故出现在巡捕房门口等着她。
昨晚的事,白渊并不知情。
“我现在很忙,急着报案。麻烦白先生不要挡道。”江珍珠铁了心要进巡捕房,不愿意跟白渊离开。
白渊一动不动,盯着身穿浅蓝色旗袍的江珍珠,这是一条纯色旗袍,将她勾勒得窈窕紧致,纯真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性感。
他的喉结动了动,想着在荷花池对她说的话,那绝对是真心实意的表白。
很可惜适得其反,江珍珠似乎因为他的表白,刻意躲着他。
他曾偷偷到女子学堂门口看她,江语秋接她放学,只看见她靓丽的身影钻进车里,匆匆间,惊鸿一瞥,反倒让他越发挂念。
真是情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
“白先生,还请你让路。”
江珍珠有些恼火,她往左,白渊也跟着往左拦住,她往右,白渊亦然跟着往右,就是不愿意让她进去。
“跟我走。”
白渊不由分说,一把拽住她的柔荑,将她禁锢在胸前,江珍珠惊得眼神慌乱,不安又恼怒的仰视他孤傲的眼。
小心脏因为窘迫,胡乱的跳动,犹如小鹿乱蹦,咚咚的心跳声,让她使劲推他。
白渊稳得像一座山,江珍珠是一颗脆弱的鸡蛋,砰砰往他身上撞,碎成一滩烂泥。
“放开我,我会不跟你走。你到底想怎么样?”
江珍珠跺脚踩他,用了很大的力气,白渊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紧紧将她固定在怀里,舍不得放手。
梦寐以求的时刻,他面上平静如高冷的冰山,心底却如火山酝酿着最后爆发的时刻,火热搅动成一腔随时喷发的......
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怀中的女人让他动了结婚的念头,第一次跟女人告白,她说会考虑,结果躲着他。
他保持沉默。
两人以一种古怪的姿势站在大街上相拥着,江珍珠挣脱不开,白渊不愿意放手。
“放手。”
僵持难下时,唐石景低沉的声音响起,江珍珠挣扎得越发厉害。
白渊仿若听不到,江珍珠闪神的瞬间,将人打横抱起来,钻进老爷车里。
“开车。”白渊命令。
司机一脚油门,载着惊呆的江珍珠和淡然的白渊离开了巡捕房的地界。
唐石景手握成拳头,一圈砸在自己的新车上,车皮顿时下陷,后悔曾经说过的话。
那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他当时一定是鬼迷心窍,才会说不喜欢江珍珠,让白渊去追她。
“怎么了?老爷子不是让你去请大小姐过来么?”
安北看见他自残,心下惊讶他也有失控的时候,昨晚受害的女人名单里虽然有江珍珠,但是她并没有被洋人侵犯,他生气什么?
“不用了。老爷子有心想要替人出头,无奈人家不领情。”
唐石景想要劝江南天算了,但是江南天不想善罢甘休,那些受害的名门淑女不愿意出面指控,他便想到让江珍珠起诉,势必要洋人承担法律责任。
“你说江小姐会不会也不愿意起诉?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还没有回应昨晚发生的事。
警长想压下这件事,老爷子执意不肯,警长也没有办法,他一定会站在老爷子这边。只要有足够的证据,那些洋人就会被定罪,最终会被遣送回国接受惩罚。”
安北皱眉,如果江珍珠不愿意起诉洋人,那么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很多人都乐意老爷子成为出头鸟。”
唐石景心下斟酌了一番,那些名门不敢得罪洋人,却是乐意见到江南天出面。
江南天在海城的财力和实力让人眼红,几乎最赚钱的行业,都有江南天的生意在里面。
树大招风。
很多人面上恭维江南天,却都想要分一杯羹,甚至想要让他死,瓜分了他数不尽的钱财。
“枪打出头鸟啊!”
安北神色一顿,态度变得无比严肃。自私一点,他并不想江南天出头。
江珍珠在这次事件里面,算是受害最轻的人,她没有被洋人糟践,江南天根本不必大动荡干戈,要跟洋人讨个说法。
不值得!
再说受害者段楚楚,她此时躺在床上,捂着被子不敢见人。
段家因为她举办的舞会,被推到风口浪尖,巡捕房的人大清早过来询问她昨晚发生的事,她很想说出实话,却又怕失了面子,只好装作不在意的说:“男人爱女人,女人爱男人,愿打愿挨,没什么好说的。”
巡捕房的人离开后,她捂着被子开始哭,昨夜的种种耻辱,让她不敢闭上眼睛。
只要闭上双眼,黑夜里都是洋人粗鲁野蛮的样子,和那嬉笑无度的大嗓门,压迫着她不敢回忆。
噩梦一场该多好!
她恨苏涟慕,苏涟慕说会带几个朋友参加她的舞会,她当时很开心,以为他知道她的心思,想要把她介绍给朋友认识。
苏涟慕!
人渣!
段楚楚以前对这个名字赞不绝口,此时她恨不能从未认识过他,后悔喜欢他,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最后,还残忍的把她推给洋人享受。
她又想到了江珍珠和罗雅君,她们为什么会没有事?难道江珍珠勾了苏涟慕,苏涟慕爱上江珍珠才会抛弃她?
江珍珠!该死!
段楚楚顿时又恨上了江珍珠,如果苏涟慕不爱上江珍珠,就不会抛弃她,就不会将她推给洋人。
她没想过,那些一起和她被欺负的名媛们,是否像她一般痛苦。
撕心裂肺的痛楚,让她锁上门,不管谁来敲门,也不肯把门打开。
段楚楚怨恨江珍珠时,江珍珠坐在白渊的车上,被他牢牢锁在怀里,经过昨晚的事,江珍珠只觉得犯呕心,狠狠撕咬着白渊的手臂。
白渊任由她撕咬,双手将人锁牢,冰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就是想要把她抢走。
哪怕只是一瞬间,他也要随心而行。
“白渊,求你放手,我不喜欢这样。”
江珍珠只好求饶,白渊就像一尊没有感情的冰雕,无论她怎么折腾,他丝毫不为所动。
开车的司机一直绕路,白渊不发话,他不敢停车,在大马路上绕,又绕到了郊区。
听江珍珠求饶,司机偷看白渊,他终于肯睁开双眼,很温柔的看着江珍珠。司机见状,连忙专心开车。
“停车。”白渊命令。
江珍珠松了口气,逃也似的挣脱白渊的怀抱,打开车门跳下去,也不管是哪里,迎着风,一路狂奔。
白渊对司机说:“把车开走,一个时辰以后再来接我们。”
司机连忙答应,扔下两人,飞驰而去。
白老大太吓人了,第一次找女人,人家不喜欢他,他竟敢来硬的,将人掳至郊区。
司机知道白渊的心思,只要他心情不好,都会到郊区看海。这一片空地长满芦苇,风景不错,是散心的好地。
江珍珠顺着芦苇一直往前跑,直到看见一片金色的沙滩,海浪席卷而来,她才停下脚步,怔怔的盯着大海。
阳光洒在海面上,细碎的光在海中四散开去,显得非常柔和美丽。
“这地方美吧?我心情不好时,会一个人来这静静。现在太阳出来,已经不算最美的时候。下次带你来看日出,那才是最美的时刻。”
白渊阔步走到她身侧,并排着陪她看海,仿若她心甘情愿来这里一般。
“你是唐石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为什么非要跟他抢女人?我跟你不熟,你为什么喜欢我?我根本不值得你喜欢。
唐石景说的对,我是个随便的女人,不值得你喜欢,麻烦你离我远点好不好。”
江珍珠的心情瞬间平静,大海一望无边,堪比人的胸怀,为何她放不过自己,执着于昨夜的一切。
她很想替那些女人讨个说法,但是她们会真心感激她么?她们愿意把伤口揭开给人看么?
“我们只是合伙人,不存在朋友的说法。我喜欢你,跟你是他的女人没有关系,你们男未婚,女未嫁,而我也有追求你的自由。”
白渊清冷的嗓音,把厚颜无耻的话说得很正经,仿若他说的话就是真理。
江珍珠气得说不出话,狠狠瞪着白渊,白渊看她可爱的表情,冷峻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
他喜欢的女人,果真有趣。唐石景说是他的女人,那么他是不是也能把她变成自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