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昆楠伸出手掌,往下压了压。
赖月金姬从良范桶三人顿时歪歪脖子,撸起袖子,摩拳擦掌。
上一次在花园轻易挫败朱石三人,赵千里算是初出茅庐的武者,难免有些自信,并没有太把他们放在眼里。
他向前走了几步,抬眼望了望天空飘落的小雨,似乎不太想淋湿衣服,就走到屋檐边缘便止住脚步。
“赵千里。”顾明月喊道。
赵千里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脸上充满了自信。
也正是这股子自信,让顾明月有些话暂时没说出口。
“出手吧!”
赵千里面无表情望向三位斧堂之人。
赖月金三人冷笑一声,早知赵千里是武者,今日既然是必杀之局,便没有托大,一齐出手。
赵千里其实也看出来这三人比朱石三人气息要沉稳,显然是上了个档次的,所以没有采用先发制人的打法,而是以七师父说的高手心态平静对待。
敌不过,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
三人出手那一刻,赵千里也捏紧拳头,往左边拉出几步,避免自己陷入包围之中,然后迅速出拳,砸向最左边的范桶。
范桶是斧堂第九堂的高手,这些年在江湖上混迹,经验老道,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赵千里是打算各个击破。
不过,他对此不屑一顾。
见赵千里出拳,他也出拳。
轰……
两拳相撞。
俩人各自退出一步。
赵千里的拳头感觉到些许疼痛,心中也是暗暗惊讶。
他之所以往左边拉一步,先对范桶出拳,而不是往右边拉一步对姬从良出拳,就是因为范桶体型在三人中相对臃肿,想来反应速度最慢,所以想先解决掉一个,再与赖月金和姬从良缠斗。
可是结果却大出所料,因为范桶不但反应速度不慢,而且拳头也是坚硬无比。
一拳之后。
赖月金和姬从良便期身而上,显然是并没有打算给赵千里反应的机会。
而范桶反而后退几步到曾昆楠身边。
“感觉如何?”曾昆楠问道。
“少爷,此人确有武功底子,想必不是常人。”范桶如实道。
“速战速决。”曾昆楠沉声道。
“是,少爷。”范桶答应一声,这才重新加入战场。
曾昆楠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昨夜侯春便说过,此人可能是豪门弃少,而从他有武功底子来看,这个猜测便八九不离十。
豪门弃少有很多种,一种是家族瞧不上的废物,被赶出家门也就赶出家门了,一种是像一年前的箫战那样,因为一些家族内部矛盾被迫成为弃少,可是这样的人并非废物,而是蛰伏,只要时机成熟了,他早晚会重返家族的。
就是不知道赵千里是属于哪一种,身边又有没有家族高手保护。
曾昆楠的视线并没有停留在三打一的战斗中,而是左右摇摆,等待着有可能出现赵千里背后的人出现,如果没有,那自然是最好,如果有,就可能会牵扯出豪门恩怨,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即便废些周折,也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曾昆楠为此已经定下了周详计划。
那边左顾右盼,这边拳影交错。
赵千里因为粗心大意,一拳没有占得先机之后,便一直处于劣势。
即便“武子步”脚踩乾坤,玄妙莫测可毕竟是双拳难敌四手,只是堪堪没有受伤,可是随着范桶重新加入战场,战局就不那么乐观了。
再灵活的身法,支撑它的也是体力和气,后者更是重中之重。
一旦上气不接下气,即便体力还跟得上,气机意乱,自然而然就开始手忙脚乱。
僵持了约莫十几招,赵千里已是换气频繁,且一直找不到还手的机会。
在一个急喘转身时,姬从良五指成勾,终于一爪抓住了赵千里。
紧接着范桶便是一拳砸在赵千里胸口。
这还没完,一拳之后赖月金一记飞脚又踹在赵千里胸口。
赵千里倒飞而出,只听得咚的一声,便摔在了墙壁上,然后落在地上,又发出咚的一声。
大局已定。
三人缓缓走向赵千里,欲下杀招。
这时,顾明月突然冲出来挡在了赵千里身前,三人捏拳总算有些迟疑,往后望了望曾昆楠。
曾昆楠点了点头,三人会心之后便没有动。
武者九境,到了他们这个境界,不是不能在不伤害顾明月的情况下取走赵千里的性命,他们只是在等,等那个其实“子虚乌有”的人出现。
吃了一拳一脚的赵千里此时五脏震颤,难以平复,终于还是忍不住喷出了一口鲜血。
“还好吗?”顾明月连忙扶住他。
“还好。”赵千里满嘴鲜血,咬着牙点头道。
在顾明月的搀扶下,赵千里总算是站了起来。
之前赵千里展现出非凡武技的时候,顾明月就有些惊讶,作为一个背景惊人的大小姐,她自然很容易接触到那些不同寻常的人,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挑的男朋友居然也是个习武之人。
在某一个瞬间,她的内心有些动容。
但是当看到赵千里被三人联手打伤之后,这点动容便又消失不见。
顾明月暂时把那份“武者”带来的惊讶放在心底,略带责备语气说道:“叫你走,你不走,非要被打伤了才安逸是吧!”
虽是责备,可是她的眼神中却流露出关切。
看得很真切的赵千里在这个时候居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笑什么?”顾明月没好气道。
“你刚才是在关心我吗?”赵千里问道。
“你想多了,我只是怕你死了,我会内疚而已。”顾明月冷漠道。
“那我一定不会让你内疚的。”赵千里微笑道。
这家伙已经有点油盐不进的意思了,顾明月懒得跟他说话,只是横过手臂,用自己的袖子帮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然后她站起身,望向街面上的四人,沉声道:“斧堂的人,对吧?”
“顾小姐有何指教?”曾昆楠淡淡笑道。
“指教不敢,我记住你们了。”顾明月目光一一扫过四人。
很难想象,一个丝毫不懂武功的人,可以在这种境况下平静得如同一滩死水。
而这种平静,也又一次变向证明了顾明月的背景有多么恐怖。
“顾小姐不用这么说话,我曾昆楠虽然不是什么豪门大家,但我身后是整个斧堂,且不说我有没有伤到你,即便是伤到了,你顾家也未必会因为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跟我斧堂撕破脸皮,所以你不用吓我。”曾昆楠自信说道。
“你说得很对,可你能代表整个斧堂吗?”顾明月问道。
曾昆楠突然默不作声。
“你代表不了斧堂,你最多只能代表第九堂,但是我,顾明月,却可以代表顾家,你信不信?”顾明月又问道。
这两问,让曾昆楠内心又多了一丝犹豫。
曾家父子真正能代表的不过是斧堂第九堂,可是除了第九堂,斧堂还有八个堂主,堂主之上又有吴老板,他曾昆楠还真代表不了斧堂。
丢车保帅的事情在江湖上屡见不鲜,真要是倒了和顾家撕破脸皮的地步,吴老板会怎么做,谁也不知道。
不过,斧堂有斧堂的规矩,坏了规矩即便曾昆楠他爸是第九堂堂主也保不住他,因为吴老板最重的就是规矩。
再则说了,顾明月能不能代表顾家,曾昆楠不能确定,可是明月十八少代表着什么他却很清楚,既然接了这桩生意,那便必须做完,否则跟明月十八少背后的势力翻了脸,同样不是一件好事。
直到这一刻,曾昆楠才忽然发现自己接的生意是烫手的山芋。
而且是即便烫手,也不能撒手不管的那种。
顾明月三言两语之后,曾昆楠陷入了一个赌局。
赌她顾明月能不能代表顾家!
曾昆楠脸色阴沉道:“顾小姐,事已至此,今日说什么我也是要杀赵千里的,你就别费唇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