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毕业时那个暑假,也是一个滂沱大雨的晚上,晓槿边在手机上用□□给身在A城的伊晨诉着大雨已经连着好几天的苦边咬着一个苹果。
突然一声巨雷响起,晓槿冷不防咬破了嘴唇,疼得她一下子哇哇叫起来,伊晨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浑然不知,发来的消息还是哈哈地笑个不停,气得晓槿连发一串串哼哼过去,然后把手机扔在一边便跑去清理伤口。
好一会儿,晓槿才回到房间,想起好像还在和伊晨聊天来着,拿起手机,那画面没把她吓着。
满屏满屏的对不起,她一直翻一直翻,翻了好大一会才看到了对不起之上的一句话,也是“全文”最好笑的一句话――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错了,但我还是要给你说。
晓槿幡然醒悟,到底她面对的只是一个死板的手机,而不是真真切切的韩伊晨本人,他怎么可能知道刚才发生什么了嘛!于是,晓槿觉得自己过分了,转而给他发过去很多的好话,不过始终没有说出刚才她那丢脸的心路历程。
这样的转变让伊晨发过来的消息无不透露着懵和莫名其妙的情绪,但是他又不能发作。
真可爱,那时的韩伊晨。
想到这,晓槿情不自禁地笑了下,然后翻了下身体,望着天花板,白炽炽的灯光似直直地打进了岁月里,照亮了某些一直隐藏在心里的角落。
那一年的某个晚上,也是罕见的大雨,随着一声雷响,学校里的所有灯光一闪就熄灭了。停电后,整间学校都沸腾了,学生们在漆黑的夜里躁动着,老师大声地管理着纪律。很快,一点点火星在学校里接连亮起,远远望去,就像一个个跳动着的生命在黑暗里摇曳着。
伊晨和晓槿蜷缩在课桌椅间,守着中间的那一根小小的蜡烛,两个人的桌子上都各自端端正正地摆了一本书。
“洛晓槿,你说你讲不讲理,那明明是我的蜡烛,你借光也就可以了,还非得要拿过去摆在中间,现在我什么也看不到了,怎么学习?”
晓槿盯着书,目不斜视,义正言辞地说到,“你这人怎么那么自私,难道不懂得助人为乐和与人分享的道理吗?”
“呵,不知道刚才是哪个要我有多远走多远,现在又说什么要帮助你,和你分享,那我这样岂不是有病?”
“谁叫你刚才惹我!”
“那也叫惹你,我实话实说而已。”
“那你就不要说实话。”
伊晨正准备抨击下去,晓槿终于转过头,得意地撅嘴笑到,“我给你说,你再跟我辩的话,你想要看的那本书我就不会借给你啦。”
伊晨听到后,愤气上涌,然后又使劲地把它压了下去,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好!”
然后他只得皱起眉埋下头,边微微摇头边轻轻叹气,看着他那可怜兮兮的样子,晓槿在一旁忍不住发笑。
一会儿,晓槿用手肘拐拐伊晨,问到,“韩伊晨,你喜不喜欢鬼片?”
伊晨一下子被激起了兴趣,倏地抬起头,“鬼片,喜欢啊!”
“你平时看哪些鬼片?”
“电视上有一个电影台专门放那些鬼片,我每次都会看的。”
“你也看啊!”晓槿激动得都差不多要吼出来了。
后来的谈话都是围绕着这个话题进行的,直到下晚自习的铃声响起,两人都还意犹未尽。
外面狂风骤雨,教室里那些烛火光里的黑暗如同着了墨的雾气在上下浮动,两个人簇在其中,却是如此的祥和温暖,那种感觉很好,很多年后都那么清晰地留在晓槿的脑海里。
那似乎也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晓槿的思绪在那久远处沉浸了进去,然后慢慢变得模糊,直至沉沉地睡了过去。
做了一个梦,梦到韩伊晨一脸微笑地站在自己面前,那柔和的眼光一路过来,似乎把周围的空气都暖得热气腾腾,落到自己身上时,是一阵的愉悦。
醒过来的时候,窗外一片明媚的阳光和清新的空气,再加上还未被蒸腾完的雨水点缀其中,整个世界都是那么清亮和透彻。
晓槿把头伸出窗外使劲嗅了一口空气,身心一阵舒畅。
果然还是暮镇给人的感觉要好一些。
收拾了一番,晓槿下楼出门和一个姨一起去为五天后镇上的一次登山节活动做准备。
镇政府在镇上随机挑选了若干户,要求每户人里去一个成员去进行登山节前的布置,就是去在登山的路上绑一些彩带,牵一些横幅,还有在路两旁种植些小树。
晓槿反正闲在家里也无聊,何况闲下来,内心时不时地就会为高考成绩感到焦灼,忙起来就无暇考虑那么多了,便作为了自己家里的代表。
一路走到了南山脚下,那里已经站了很多人了,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晓槿在一片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面容黝黑的人不就是顾襄垣吗?
晓槿赶紧笑着上去打招呼,顾襄垣一看到洛晓槿,也是惊讶地半天都说不出来话。
镇政府的官员拿着一张纸开始宣读着诸如“爱护家园”、“共同为暮镇的文化发展作贡献”一类的宗旨。
晓槿却不屑一顾,全程和顾襄垣说说笑笑。
她可没有那么伟大,她纯粹是来玩的。
晓槿玩起来可真是一发不可收拾,在山腰上一会儿唱歌,一会儿把彩带拿在空中乱舞。
顾襄垣嘴上嚷着今天完不成分配给他们这一组的任务了,可在他的眼里,晓槿却活脱脱像一个精灵一样萦然轻快,曼妙俏丽。
刚刚宣读结束后,人们开始两两组队,晓槿自然和顾襄垣组到了一队。
然后两个人一起往任务地走的时候,顾襄垣心里居然说不出的畅快。
幸好,晓槿还是知轻重,玩闹了一会儿,还是笑着拿上工具开始干正事。
两人打诨说笑,在夕阳西下时,任务还是完成了,也不感觉有多累。
两人拿着工具往山下走的时候,却碰到了秦欢和滕柯正往山上走。
看到晓槿,秦欢远远地就跑了过去,边喊着,“晓槿,我们来接你了!”
滕柯看到顾襄垣,愣了一下,然后跟上走上前去。
“顾襄垣,你怎么也在?”滕柯边问着边从顾襄垣手里接过一大部分工具。秦欢机灵地一下也从晓槿手里接过剩下的工具。
晓槿欣慰一笑,一口一个“乖”地抚摸着秦欢的后脑勺。
“对啊!你怎么也在?”秦欢一只手抱着工具一只手在晓槿身上下左右地不知整理着什么东西,这时也跟着问到。
顾襄垣哈哈一笑,“你们没想到吧,我家也被抽中了,我在家闲着没事就来了,我也没想到,洛晓槿居然也在这里。”
秦欢点点头,“哦!”
滕柯笑了笑,“是没想到!”
然后四人一起往镇上的街道走去。
在一个路口,秦欢和滕柯的家要朝一个方向走,晓槿和顾襄垣的家又要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大家便互相告别,然后离去。
晓槿轻快地走着,背后突然传来顾襄垣的叫喊声,“洛晓槿,我明天把伞给你拿来!”
晓槿转过来,微微一笑,大声地应到,“好!”
夕阳的光线浮在洛晓槿那张俏脸上,竟一时让顾襄垣着了迷,然后心里某处的神经像被人用力地扯了一下,然后弹回去,又弹起来,弹回去……
回过神来,她早已只留下一个轻盈背影,即便如此,在淡暖的余晖里,也是那般令人心绪波动。
顾襄垣缓缓转过身,离去。
“滕柯,你干嘛走那么快?你等等我好不好?”
从听到背后顾襄垣和晓槿的对话后,滕柯从一直心有疙瘩瞬间变为面色凝重。听到秦欢在背后气喘吁吁地叫喊声,这才呼出一口气,生硬地咧嘴一笑,转过来,“秦欢,你说你吃饭吃那么多,走路也走那么慢,以后谁敢收了你哦?”
秦欢嘟起嘴,把头一甩,“无所谓!我开心就好了!”
开心就好了!
滕柯心里似乎突然被震动了一下,把这话默念一声,笑笑,摇摇头,然后放慢了脚步往前走去。
家里给人的感觉真的越来越好了,晓槿和母亲在一起看电视的时候,内心突然涌上这样的感触。
刚下午一回来,看到母亲在家门前和邻居谈笑风生,一看到晓槿,母亲便起身等着她走近,然后边关切地询问她累不累边迎着她进屋,然后从厨房端出一盘又一盘的热菜,晓槿一下就扑了过去,边吃边给母亲抱怨中午镇政府给大家发的盒饭有多难吃,母亲听着她的抱怨,一个劲儿地给她夹菜。
母女俩吃完后,一起洗了碗,然后在外面街道上去转转,再回到家里看电视。
晓槿给母亲说起白天在山上遇到同学的事情。
母亲眼睛微微眯起来,问到,“哦,那这个同学和你关系怎样呢?”
晓槿立马说到,“很好啊!都是好多年的老同学了。”
母亲点下头,“嗯,那就好!平时和同学多正常接触,对你以后也好!”
晓槿听完,似懂非懂地应允。
等父亲回来后,晓槿和父亲又聊了一会儿天,然后收拾了一番,就进了房间休息。可能白天还是很累的,因为今天躺在床上很快就有了睡意,于是便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深夜,正当洛晓槿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她慢慢睁开眼睛,拿起手机一看,原来是滕柯的短信,上面写着:
洛晓槿,这一天累不累?要不要我和秦欢明天陪你一起去山上?
晓槿摇摇头,真是好朋友啊!可又突然想起前几天聚会的时候,滕柯说这段时间白天都要帮家里送货,于是回了短信过去,“不用了,你自己在家好好帮家里干活就好了,我一天不感觉有什么累的!早点休息。”
晓槿看了下时间,都凌晨十二点多了。
片刻,短信回了过来,只是两个字,“好吧。”
她关上手机,继续睡觉。